在你身边,你独力生养女儿,肩上又负国之重担,极是辛苦。璎珞,若是可以,我倒真希望你能做回从前那个会时时让我为难的昌平公主……”
昌平垂下眼睑,默然半晌,忽然微微一笑,仰目望他,抬手轻轻顺着他坚毅的眉峰抚触他脸庞:“傻瓜。这世上有谁会永远一成不变?莫说是我,就是你,又何尝是原来的你?还有循儿……”
她忽然停住,犹豫了下,终于轻叹一声:“便是循儿,也不是往日的模样了。他今日在朝堂之上忽然对你这般大加封赏,怕是心中另有所想。从来武将便是帝王眼中的双刃之剑,国家战,则为出鞘之宝刃,国家平,则难免就成了悬于头顶的利器。你如今虽位极人臣,只我晓得你心里并不痛快,往后只怕还要委屈你了……”
步效远微微一笑,将她揽得更紧些。
“这孩子年纪虽不大,心思却极缜密,甚至有时叫我也捉摸不透。朝中近来时有大臣上折举议皇帝大婚之事,倒也合我心意。今日退朝之后,我已面见循儿,推说身子不适,往后一段日子不再上朝听政。只待他大婚之后,我便正式起诏还政于他。只盼他体谅我这一番举动的心意,往后莫再对你凭空横加猜忌,多生是非。”
步效远眼中一亮,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意:“我回来这些日子,归儿时常在我面前告你的状,说总见不到你面,更不陪她玩耍。这样好,省得她往后还时时念叨。”
昌平嗯了一声,双手又抱住了他脖颈,将自己的脸紧紧贴近他胸口,轻声埋怨道:“女儿好没良心。跟我两年,跟你才一月不到,她就都偏向你了……”
步效远听出她话里的撒娇之意,低头轻啄她唇,笑道:“女儿随爹,儿子才随娘。等往后归儿有了弟弟,我不跟你抢儿子……”
昌平脸微微泛红,静静伏他怀中,享这几年来难得的静谧好时光,两人正偶偶细语,突听轩窗之外咔一声,似有东西坠地,便起身推开轩窗,见檐下地上跌碎了一道因了昨夜严寒结出悬挂在檐瓦之下的冰凌,阳光移了过来照射,这才融化跌落。
“我答应了女儿,等春暖花开,就带她去放纸鸢,我们一起去……”
步效远抬头望了眼仍有些沉的天空,笑道。
***
春日如期而来,昌平如她所言,自那之后便托病一直未再上朝。少年皇帝却对她仍是恭谨异常,寻常小事便自己做了决断,逢到大事,必定亲自驱车前往长公主府垂听受益,定要她在文书上落款敲章。平日更是时常派医送药,关怀备至。对归儿更是亲善无比,时常派车过来接她入宫游玩。
步效远每日上朝之时,面对宝座之后那道并未撤去的鲛帘,绝无多话,退朝之后,也一概推去诸多臣僚的结交应酬之请,每日闭门在家。起先因了皇帝这分外恩赏而引出的来自朝中同僚的关注终于渐渐止息了下来,日子仿佛终于归于平静。
朝中的诸多大事也在有条不紊中推进着。少年皇帝发布减轻赋税的诏令,举国休养生息三年;赦百官进言无罪,大力革除各项积弊,中昭这个本已有些沉疴之相的帝国一夜之间仿佛如过春风,和这大地一般欣欣向荣,充满了春的生机,只唯独一件事让朝中大臣记挂心上,那就是年满十四的少年皇帝迟迟不提自己的大婚之事。
“陛下之婚事,非陛下一人之事,乃是国之大体。”
臣子们对此屡次进言,却总被少年皇帝随意带过。于是长公主府便时常见到朝中臣子出入,请求摄政长公主出面拟定。
昌平意欲早日还政,也入宫问过几次,姬循推脱仍在考量,一时引得满朝文武揣测不已。
帝都原野之外,三月草长莺飞,处处都是踏青访春的游客。步效远这日携妻带女,提几个自己亲手劈开竹篾所糊的纸鸢,捎一篮应景小食,一辆青毡马车,一路欢声笑语,至晚尽兴而归。不想刚回长公主府,却是得到了个意外消息,朝中有一御史今日下朝之后,追着皇帝到御书房,直指前次对步效远封功太过,有悖lún_lǐ。被驳回之后,脱帽下跪,以死相谏。触怒龙颜,皇帝怒拔佩剑,斥其用心险恶,挑拨离间,若非边上大臣苦苦相求,当场便要命丧剑下,最后皇帝下令将其革职投狱。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没两日,宫中又拖出了几个被活活打死的宫人,据说是在背后妄言朝政,宫人噤若寒蝉,只不知如何最后却还传了出来,据说那几个被打死的当时笑谈小皇帝若是一日不成婚,那摄政长公主便一日不将大权让出,她夫妇二人若是合心,天下只怕唾手可得。
几个寻常宫人如何会如此大胆妄论,早不会有人追究。只这谣言却像是毒草,在暗地人心中疯狂蔓延。长公主府中已经连日气氛压抑,年幼的归儿仿佛也觉察出了异常,连笑声也少了些,偶尔还会追问为何近来皇帝哥哥不派车接她入宫。
深夜,明烛燃照,轩室内暗香浮动,海棠帐中,步效远压住春衫半褪的昌平,炽烈的吻一遍遍烙过她的肌肤。灯影晃动,满室只闻喘息之声。他紧紧拥她入怀,恨不得将身下这玉缎般的身子揉碎,一寸寸融他骨血之中,永生永世。
“效远,还记得从前我在军中曾对你说过的话吗?我说终有一日……,我没看错你。能得你为夫,我一世无憾……”
她蜷在他怀中,从刚刚那场欢爱中喘息方定,任他手拂过自己略微沾了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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