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乔妹,还是因……
英欢眸光渐亮,朝他走过两步,低声道:“朕就是要亲送康宪郡主至东境,你劝也没用。”
沈无尘起了急意,“陛下!”
英欢轻声冷笑,“不仅你劝无用,纵是这满朝臣工俱劝、太学生再伏阙上书,朕亦不会转意。”
沈无尘低吸一口冷气,竟也顾不得礼数,直直起身站起,“陛下为何如此任性!”语气甚急甚重。
英欢抬眼对上他黑沉双眸,脸愈白,唇愈红,盛怒之兆将现,“朕就是要任性这一回,你倒是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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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三
沈无尘脸色甚白,被英欢之言梗住,劝谏之话再也说不出
在朝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她这样。
十一年来勤勉为民、纳谏怀德的那个明君,此时变得像气躁心烦的寻常女子,明理却不讲理,只念一己之悲喜。
明明应当再谏再劝,可他听着她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她苦了十一年,日日夜夜心疲神焦,其间的种种委屈和种种难处,说出来何人能信,何人能知,何人能明。
长久以来犯颜逆谏之胆,是她给他的;可他却从未料到有一天,她竟会不再听他劝,说要任性。
她就是要任性这一回,他又能怎样?!
英欢伸指轻撩眼睫,偏过头,“这么多年来你心中是如何想的,朕都知道。”
沈无尘抬头,眉更紧。
英欢望他一眼,道:“在你沈无尘心中,这天底下再无比朕更无情的女人,是不是?”
沈无尘面上微一抽搐,低头道:“臣断不敢在心中如此诽测陛下。”
英欢看着他这万年如一的淡然神色,心火骤起,抿紧唇,抬手猛地一把扼住他的喉,看着他面露渐惊之色,才低声冷笑道:“你可知,朕有时真恨不能杀了你。”
沈无尘由着她的指骨硌在他喉头,呼吸不能,开口亦不能,只能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看了她良久,才慢慢地阂了眼。
英欢手指略松,敞袖垂苏在他颈间微微晃着,赤缃相交映如辉,“凉城那一夜。你暗劝朕去找他,图的不就是想要邺齐与邰缔盟么?”
沈无尘咽沫,喉间甚哑,刚要说话时她的手指却又屈紧了三分,声音低中带怨,“可你竟真当朕地心是石头做的!回京之后转眼便同那班老臣一道劝朕成婚!你以为朕无心无情多年久矣,再痛一次也不过如淡风细云是不是?!”
说话间,她眼角渐渐红了去。分不清是怒意而就的血丝,还是心底浪涌酸楚之情,纵是眼中凝水,也被胸间盛火蒸干了,只剩干僵之意,眼痛心亦痛。
她盯他良久,忽而一松手,臂垂袖掩,撇开眼,往一旁走两步停下。不再说话。
君臣相知十一年,平稳相得如镜之面,却不料这一次相冲,竟是如此不计后果之烈。
英欢吸了一大口气。将心中之火压了压,才又道:“狄风一事,你敢说你心中没存怨气?”
沈无尘脸色沉沉,喉间指印犹在,什么都说不出,只是握了握拳,摇头再摇头。
她低笑,眼中寒意愈重。“欺君之罪你倒是不怕,既是怨朕,又何怕说出来。”
他低首,想到千里之外不肯归京的狄风,便是咬牙。
他是怨她,他知狄风对她心意如何。更知这十余年来她根本就是无心无情。谁人能擢得了她的眼,谁人能拢得住她地
可却没料到。一趟杵州之行,她竟遇上了那人。
从此她便不再是她,往日那个于男子身上不留情的西欢王,心中便只一人长存。
凉城一夜他暗劝她是为国,归京之后迫她成婚亦是为国,如今知道她想要亲送康宪郡主,劝阻之辞几欲脱口而出,却不是为国。
他看不得狄风在外为她守疆之时,她于大婚之前却要去见那个男人。
明明已下大婚之诏,明明已知两人永不可能相守,却还要如此不计后果行此之事,真的不像她,却想不通她到底为何忍不了这一回。
纵是任性这一场,却又能如何?
纵是见那人一面,她又能怎样?
沈无尘看着她,“臣还望陛下能够三思。邺齐皇帝陛下意欲亲迎郡主,居心何在仍不可论;更何况邺齐定期于二月,又近陛下大婚之典,倘是有个万一,陛下该如何面对天下万民,又要置宁殿中于何地?”
英欢闻言,拾过案上瓷洗狠狠摔至地上,“你少说宁墨,这事儿与他何干!”
沈无尘退之不及,任那碎瓷溅至袍下,抬眼深深望过去,“陛下今日何故火气如此之大?”
英欢抚在案边的手在微抖,良久不言。
她今日之举实非明君当为,堪堪枉担了过去十一年间的厚德之名。
可她偏偏就是听不得沈无尘那一句句的劝谏之言,只消一想到千里之外的那个人,心中便诸情翻腾,杂涌不休,胸窒万分。
先前夜夜宫灯之下,是她亲自翻阅那厚厚的宗室名录,是她亲手于诸多宗室之女中,为那人择定皇后之选。
她以为她不在乎他地后位,她以为她不在乎他那夜的旦旦誓言。
可当他说,他要纳后,他要尚邰宗室之女,他要罢奉迎使而亲迎,他要她御驾亲送以彰心诚——
她怒不可忍,痛亦不可忍!
一直都知他心狠手辣,一直都知信不得他的真心,可纵是知道又有何用!
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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