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颤的小东西。没成想,它睁眼头一个看到的就是子煦,把他当作自己的父亲,整日整日跟在他身后。
它错认了父亲,却不算错,凤族是整个羽族的统领,是他们的神明,而如今,子煦是凤皇的储君,所有的羽族都是他的子民、他的孩子。
十五万年来,他朝乾夕惕,勤勉克己,因为他是个皇子,大哥殒命后他成了太子,需要学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无所畏惧,勇往直前,是不苟言笑的父皇对他说得最多的话。
他极少有畏惧,就连万年前面对苍籍,不得不将自己生生拆得四分五裂、元神出窍时,他只觉得疼,却不害怕。
至于痛失挚爱的诅咒,对他而言像个令人敬重的神话,就如同凤隐山后凤族的陵寝一样,他听从并遵循,对祖先与神明的敬畏是他全部的感情。
如今,他居然害怕。在曲园,盼晴醉酒倒在温泉池子里的那一天,他看到腾空而起的长尾,他怕得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当时他想,她是个冒充天神的妖,而他居然没有勇气斩杀她,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若是旁人知晓他居然心软,会如何看待他,他第一次害怕。
被魔兵束缚在水下时,他脑中只有她的样子,他怕真的从此各别天涯,却更怕她傻到还要跟着他,下到这漆黑不见五指的江底来。
而她被砍倒在芦苇滩上时,他如被霹雳贯穿全身,头一次想起,那个诅咒还有别的可能,也许对象根本不是姚女。他想到的只有保住她的命,不管神也好妖也罢,活着便是好的。
他终于体会到诅咒的可怕,不再是个空洞泛泛的故事,而是活生生的,细腻的肌肤、娇俏的脸蛋、调皮却不任性的性子、乖巧又体贴的脾性,会统统消失在这个世上。她才四万来岁,已经吃了不少苦,没有见过三界的盛世、却体会过无尽的艰辛。
斩灭木梳精的那个夜晚,她伤心地蜷缩在人流中,她的心思他已经懂了,当时就该遣走她,可不知为什么没有,为什么要拖到他开始为她牵心挂肚的那天,才想到让白哥送走她。
洞外厮杀不断,天兵们知道审时度势就地躲藏,但终归数量有限,可魔兵的势力不弱,且大约用了移形换位的法术,数量只增不减;至于那些修炼出的魔,降服单个魔,对他来说不是难事,然而这山谷间顷刻出现了十来个恶魔,苍籍大约在山崖某个洞口闲适地旁观掌控这场杀戮,神魔的悬殊太大,这一夜,能有多少幸存呢?
传令兵上到天界,合虚山口应该已经大兵集结,等着绞杀妄想登天的魔族,看魔族的势力,那将是一场恶战,结局难以预料,就更别提这个山洞了,她说得一点也没错,他们找不到,找到了也进不来,活着出去的机会是渺茫的,他早就知道了,此刻战死和明早战死,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是斗神,外头是他的部属在抵死反抗、在被无情屠杀,他应当出去,痛痛快快给个了断。只是,所有的天兵、他和她都会死,他不想她死。
他睁开眼,对面的山石上,盼晴侧卧着沉入梦乡,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双眼紧闭,细密的睫毛微微扇动,白皙的手臂从头下垂落,在空中轻轻晃动。
从先前到现在,他根本没有睡着。陷入这样的战局,作为统帅,怎么睡得着。但他又无法和她相对,该和她说什么呢?
她抱他的时候,双手握拳在身侧,差一丁点就圈住她,按进自己的怀里,终于忍住了。
她爱他,本来是她自己的事情,只要他不动心就好。他怎么可以控制不住自己呢?面上什么都不表现,可他骗不过自己,所以,她就要死在这里吗?这诅咒竟然如此灵验?
远古的鲛人公主固然法力无边,可他也修炼成强大的上神了,无论如何,都要和诅咒、和苍籍抗衡一次。
她惊惧又疲惫,睡得异常昏沉。
他悄无声息地现出真身,巨大的赤凤,展开双翼的时候,竭力控制住力道,没有碰到她。胸膛是绒绒的新羽,忍痛拔下,连皮带肉,甚至还有血滴,这疼痛他忍得住,为她,他忍得住。
盼晴醒来时,子煦背靠山壁,坐在对面正看着她。
“援兵来了吗?”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起身要往缝隙出口走。
胳臂被子煦一把拉过,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把这个穿上。”手上一件赤红的羽衣。
盼晴觉得受宠若惊,想自己来,却又不愿意错失这样的机会,难得子煦如此温柔体贴,且亲密过分,脸颊红彤彤地,低头站在他跟前,“哪儿来的?”
他没有回答,双手顺着衣领,滑到她修长的颈边,看到一条醒目的伤痕,“脖子里怎么受的伤?”
盼晴抬手一摸,碰到他的手指,立刻放下,声音低如蚊子叫,“你,颜煦割的。”她记得尖利的匕首割开时的痛楚,奇怪,这道尘世的伤并没有因为渡劫结束而消失,低头一看,“好像是这把匕首。”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是龙鳞匕?”双眉紧拧,他会为了什么理由要割伤她呢?怎么想,都不该伤她。
盼晴知道这是个稀奇的玩意儿,爹爹有一把,她却没有碰过,现在终于有机会,所以又摸了好几下。
“星渊天尊送给我的。”他的声音低沉,那是他们师徒最后数得过来的几次会面中的一次,那时星渊天尊已经背弃天帝的指婚,从东海带走罪族帝姬娇龙。
子煦在灵修之境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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