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知道,她哭了……他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的逃避。轻轻摸着景娴的后脑勺,他说道:“四哥在,一直都在。四哥再也不会离开你。”他终于见到了她的脆弱、不安与无助。却原来,那些‘清冷孤傲’也不过是她的伪装,夜里的人,最真实。
景娴微抬起头看着乾隆,说道:“四哥说过的话,将来也要作数。”
乾隆承诺道:“自然作数,朕是天子嘛。金口玉言,说一不二。”
景娴轻轻笑了。任是她再了解乾隆的‘多情’,此刻她也愿相信这句话他出自真心。将来……将来的事,只能用‘圣心难测’这四字来诠释了。她苦涩一笑,居庙堂之高当真是好事吗?哪里比得上人在江湖时的自在与洒脱。
☆、密谋
乾隆十八年八月初十,浩浩汤汤的队伍从京城出发,一路向北。乾隆骑着一匹深棕色高头大马,披在身上的斗篷不时被风吹起,好不潇洒。景娴的马小了些,她身穿铠甲,披着一件银色斗篷,左手握住缰绳,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她藏进了头盔中,眉头微微蹙着。
乾隆侧过头看着景娴的侧颜,开口问道:“你有心事?不开心?”
景娴双眼直视前方,说道:“皇上,景娴有一事不解。”
乾隆拽了拽缰绳,放慢马速:“你是想问,朕何以要带着曹霑同行?”
景娴轻轻颔首:“曹霑在咸福宫中修书,又有小唐的手下时刻看守,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不带着他,朕心里不安。”乾隆直言道,“即便是带着他,朕也总觉着会发生什么事。”
景娴浅笑摇头:“四哥,这些年来,你过得战战兢兢。便是出行狩猎,竟也不肯放下心上的担子,你不累吗?”
乾隆哑然失笑:“朕活得‘战战兢兢’?”他拽了拽缰绳,“朕守着祖宗打下来的江山,不该如此吗?”
景娴楞了一下,眉头轻蹙,“‘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四哥,景娴明白了。”
乾隆释然般笑了:“你懂了就好。朕多怕你和老五、老八一样……”
景娴给了乾隆一记白眼,说道:“臣妾好歹是他们二人的皇额娘。何况,四哥你该知道你在臣妾心中的分量。”
乾隆听到这句话,心中的沉郁终于散去,扬起手中马鞭,狠狠抽了下去,回头朗声朝着景娴说道:“景娴,你可还能追的上朕?”
随行的一架马车里,永琪正闭目养神。永璇掀开帘子进了马车,坐到永琪身边,说道:“五哥,如你所料,皇阿玛带了雪芹兄。”
永琪缓缓睁开双眼,侧过头看着永璇,说道:“阿玛与你那曹兄之间,并非仅有‘修书’那么简单。”
永璇蹙起眉头:“五哥所言是何意?”
永琪轻轻一笑,右手握拳,掩住嘴咳了起来。
永璇抬手轻拍永琪后背,说道:“都是我不好,不该拽着你出来。”
永琪喘了一会子,说道:“我也该跟着阿玛再出来看看,免得日后抱憾。”
“五哥……”永璇心中尽是不舍,“实在不成,我去求阿玛下旨命那岳清入宫替你诊治。”
永琪眼中流过一丝‘遗憾’,温和一笑,说道:“她也是无能为力的。八弟,我替你办成这件事,你可否也应五哥一件事?”
永璇郑重颔首:“五哥请讲。”
永琪缓缓说道:“将来,五哥走后,请你照顾珂瑛。”
永璇眉头紧锁:“五哥,恕八弟无礼。依八弟所见,五嫂对五哥很是痴情。将来……她能否放得开,全赖五哥开解,八弟便是再尽心,也难敌五哥的万分之一。”
永琪重重叹了口气。沉默许久,他方才开口说道:“这件事,日后再说吧。你记住,私放曹霑,是我一人所为,与你全无关系。”
“那怎么成!”永璇很是着急,“别说此事是我有求于你,便是阿玛那里,也说不过去的。咱们几个来的兄弟中,只我一人与曹兄关系密切。别说是阿玛,便是阿玛身边儿的贾六,也不会信你那句话。”
永琪温和一笑:“不赖不赖,比以前进步多了。”看着永璇的得意神色,永琪继续说道,“我既说了一力承担,自然有该承担的理由,此一点,你不必担心。”
“不成!”永璇态度坚决,“你我兄弟二人一起担着。你若是不允,何时放了他,怎样放走他,我不再来与你商量。”
永琪气急了,又咳了起来:“你……不可鲁莽!”
永璇心中懊悔,却又执意坚持。
永琪重重叹了口气,说道:“我已部署妥当,待我慢慢说给你听,但你要允诺,绝不会插手,否则定要坏事。”
永璇心中不甘:“总可效犬马之劳吧。”
永琪笑了:“你倒是真的可以给他备上一匹好马,拿多一些银两。”
永璇撇了撇嘴,说道:“既是如此,我倒要听听看五哥究竟有何高见。”
“并非‘高见’……”永琪缓缓道来,“围场那个地方,比不得紫禁城。便是禁军层层守卫,终究会有疏漏之处。当年,小燕子便是爬了峭壁进来的。”他眼中有一抹柔情,想起过往,嘴角渐渐扬起。
永璇深感造化弄人,容不得永琪回忆过往,他开口说道:“我只怕曹兄没有爬峭壁那个本事。”
永琪摇了摇头:“谁叫他爬峭壁了!”他看着眼前的弟弟,脸上又现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最外层的守卫并不认得曹霑,他拿着令牌,便可轻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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