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名唤小典,是个很聪明伶俐的,当我跟小丽花认识之后,蒙她托付信任,她叫我多去她家中照料,小人虽是个草芥,却也并不是无心无情的,便答应了。”
袁恕己见他果然吐露实情,心中越发诧异,却也隐约猜到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且只静听他接下来说什么。
果然,王甯安道:“谁知道,小人去了小丽花所寻的他们母子住处,却听说两人早就搬离了,小人回去一说,她十分伤心,哭告不已,让我帮忙找寻。我碍不过她哭诉,找来找去,终于寻到线索,原来那母子俩因活不下去,便搬家去了乡下,我心想索性帮人帮到底,便一路追查出城,终于打听到他们落脚的那个村落,谁知,这村子在年前被一帮流寇洗劫,那母子已双双罹难。”
袁恕己听到“罹难”,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王甯安拭泪,道:“我本欲将此情告诉小丽花,又怕她经受不住,所以思前想后,决定隐瞒,只说那两母子无碍,她果然十分喜欢……案发那日,小丽花不知为何,竟质问我小典是不是还活着等话,且执意要去见小典,我见她伤心欲绝,逼问又急,知道瞒不住,无奈之下,就把他们母子早就死在流匪手中的话说了……”
袁恕己屏息,心中却忍不住突突乱跳。王甯安言辞缜密,神色真挚,叫人难辨真假。
若不是连翘跟十八子先前都在药师菩萨庙见过小典,只怕袁恕己也会毫不犹豫地信了他这番说辞,怪不得这许多年来小丽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袁恕己道:“照你这么说,那两母子早已经不存世上了,可是在日前,有人曾经在城内发现过小典,难道你不知此情?”
王甯安擦干了泪:“大人只怕是从连翘口中听到的吧,唉,原本我也说了,连翘因嫉恨我跟小丽花亲近,妒火中烧,竟无所不用其极,她不知从哪里听说小典之事,只怕故意捏造出来,挑拨我们两人的关系,小丽花果然上当……”
袁恕己道:“好,如果连翘是故意挑拨,那么,如何还有别的人也看见过小典?”
王甯安皱眉,忽然道:“别的人?不知是谁?当年我追查得知,他们母子的确已经被杀,难道是侥幸同名之人?或者……当年小典死里逃生,而众人不知?”他念了这两句,忽殷急恳求:“大人,如果小典果然还在人世,还请大人快些派人追查他的下落,如果他还好好地活着,那小丽花在天之灵……或许也可得一二安慰。”
袁恕己问不出端倪,王甯安话中又无破绽,若他所说是真,小丽花又是死于自戕,那么真相应该是小丽花无法承受母亲跟幼弟早就身亡的事实,选择了自杀。
事到如今,再也没有理由拘押王甯安不放了。
不到中午,王甯安便走出了府衙的大门口,下台阶之时,他忽然停下,王甯安扫了一眼底下那岿然不动的石狮子,从这个角度看来,石狮子仿佛也匍匐在他脚下,他又抬起头来,看看天空那明晃晃的太阳,刺目的阳光让他不由眯起了双眼,但这却并未让他不快,相反,他不屑地一笑,举手掸了掸袖上的尘。
正闲散地要下台阶,王甯安忽地抬首,看见府衙对面那巨大的獬豸照壁底下,站着一个人。
目光相对,阿弦横穿长街,来到王甯安身前:“恭喜王先生脱狱。”
王甯安笑笑:“这不是十八弟么?多谢有心了。”
阿弦道:“我有两句要紧的话要同先生说,不知可否借一步?”
王甯安打量着县衙里不起眼的小捕快,隐约觉着对方身上似有种令他忌讳的东西,然而……又怕什么呢?连新任刺史大人都无可奈何,这人难道会有通天之能?
牡丹酒馆,临街的窗户,王甯安跟阿弦对面坐了,王甯安笑问:“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话?”
两只微?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少年,虽身着公服,掩不住尚未长成的纤瘦身段,脸容也甚是清灵秀巧,若不是那眼罩碍事,只怕会是个资质极上乘的孩子。
阿弦似未留意对方污浊的目光,道:“我是受人之托,给先生带话的。”
王甯安道:“什么人?”
阿弦道:“小丽花。”
王甯安脸上的笑僵了僵,旋即问道:“哦?”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年,联想到她身上的那些传言……不过,那都是昔日陈基在的时候故意弄出来的罢了,迷惑人心耸人听闻的手段而已,无非是便于给这孩子在县衙里谋个职位。
总不会真的是有能通鬼神的本事罢,这世间若真有鬼神,还容他无惊无险地直到现在?
只是忽然身上有些冷。
阿弦道:“小丽花说,她很后悔。”
王甯安疑惑:“后悔什么?”
阿弦道:“后悔自寻短见。”
王甯安叹道:“可知先前我跟刺史大人说起此事,也甚是惋惜?”
阿弦道:“刺史大人同先生说了小丽花是自杀?”
王甯安一怔,即刻道:“并没有说,只不过我已经猜到了罢了。”
阿弦道:“先生是猜到了,还是早就料到了?——早在小丽花自杀之前,就已经料到她会走这一步?”
王甯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弦道:“小典的事情败露,你怕小丽花纠缠不休,故意用她家中之人早就身死的话来刺激她,你知道对小丽花而言,家人就是她的一切,她所有的希望,你毫不留情地将这希望扼杀,就是想送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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