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停下了步子,沉吟了会儿,道:“明日得闲,下了朝后朕陪你出宫一趟吧。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回谢家看看?”
秋姜霍然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她吃惊的模样极为可爱,杏眼圆睁,眼珠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像是在判断他话语中的准确性。皇帝哼笑了声:“君无戏言,准备一下吧。”
皇帝都走了,她才回过神来,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黄福泉经过时轻轻咳嗽了声,捏着嗓子轻声提醒:“谢侍中,别让陛下觉得往常亏待了你啊。”
秋姜见四周宫娥宦者还在,忙收敛了笑意,唇边的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住。于是,这一天她的心情都很不错。午后用了膳食,她在宣政殿整理书册,俄而,却听得门外忽然有人疾声喝道:“何人竟敢擅闯宣政殿?”
秋姜放下手里的工作,应声望去。
殿门外大步走进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着绛蓝色襦衫对襟织锦常服,头戴梁冠,绅带所佩是高级大吏所着的姿色绸缎,须发皆白,此刻正一脸冷凝地遥指她。秋姜挽了挽臂纱缓缓步下,待到阶下,正要说明身份,那老者已经唤来了殿外巡逻的羽卫。
“宇文尚书,还不将这人拿下!”
宇文冲却没动,按着剑站那儿,神情倨傲,瞥了这老者一眼,晾凉道:“郑中书,这人可动不得。”
“为何?”郑东阁大怒。
原来还是熟人——秋姜岿然不动,径直对二人笑了笑:“本座是殿前侍奉的女侍中,专司诏书整理和起草之事,这‘擅闯’二字,不知从何而来?”
“胡说!本官总领中书省,为陛下草拟、颁发诏书多年,只闻侍中郑钧,从未听过殿前有过什么女侍中!”郑东阁虽是儒生,双目一瞪,也带着久居高位的养尊者与生俱来的威严和骄态。此人出身荥阳郑氏,是东汉名儒后代,接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思想,向来看不起女子,且曾参与修史,力贬文成太后,先帝大怒,将其投入大狱过,后不知什么缘故又释放了,还官至中书监,权柄在握,俨然成为荥阳郑氏在北魏宦门的领头之人。
秋姜今日未着正服,他看走眼也不奇怪。且此人刚愎自用,如今又先入为主,任她如何禀明身份想必也不会信。
她也懒得辩解,只瞟了他一眼,徐徐笑道:“本座与你身旁的宇文尚书有旧,是或不是,郑中书问他便是。”
宇文冲闻声望来,饶有兴味,正愁找不到机会排挤她,不料她接着就截住了他的话:“宇文尚书在御前宿卫多年,向来深谙圣意,绝不敢欺君罔上。”
说罢,对他撩眉一笑。
宇文冲一口气憋在了心里,不由冷笑,认命地点点头,大声道:“没错,她就是新晋的女侍中谢氏三娘,乃当今大司马谢衍的嫡次女,亦是在下远房表妹。不过,表妹记性不大好,前些日子还告诉我她是御前侍奉的女尚书呢。”
时过境迁,形势已转,秋姜哪里怕他,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表兄记错了,本座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宇文冲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让人忍不住肝火上涌,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何况,他根本就没什么涵养,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好,好!”
秋姜点点头:“多谢表兄赞赏。”
宇文冲回头对郑东阁直接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郑中书请自便。在下还要巡视殿前,告辞!”一拱手就气冲冲地踱了出去。
郑东阁搞了个这么大的乌龙,自然下不太来台,瞪着秋姜等着她给个台阶下。秋姜却笑吟吟地望着她,好似没这个打算。郑东阁的脸由红变绿,越来越难看,幸得黄福泉归来,忙笑着打圆场:“大家不刻便要回来,郑中书可是有事禀报?”
郑东阁这才哼了声,一拂袖子道:“陛下归来了,我自会与他说。”
黄福泉一叠声应着。
秋姜也佩服他的好涵养,轻轻一哂,径自回了殿上。
皇帝进了殿就直奔阶上,到了高处方道:“郑卿究竟有何要事,不在朝上禀明,要来这宣政殿上说?”他也不抬头,向秋姜伸出手。秋姜心领神会,将整理好的一沓奏折躬身呈上。
郑东阁目光如炬,直直射向秋姜:“是郑钧做的不好,所以陛下将他遣送回府?臣不是为自己的侄子说话,而是为了我大魏的江山社稷着想。就算陛下不满钧儿,也可另选贤能随王伴驾,怎可让一女子担此重任?”言毕,跪地磕头不止。
皇帝心中已然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道:“爱卿多虑了。郑钧身子抱恙,这些日子状态不佳,朕才准许他回府休沐,待他身子好了,不日便可重新上任。至于谢三娘,她是谢爱卿的贵女,陈郡谢氏闻名遐迩的女士,素有高才,为何不能担这区区起诏的职务?”
“起草诏书、秉承王命,乃是国之重任,怎可如此儿戏?请陛下再三思量!”他冷冷望向谢秋姜,“定是这女子妖媚惑主!需知古有妲己褒姒,夏商之所以王国,后又西施祸越,可见女子、尤其是美貌女子,绝非良善之辈!陛下执掌国之重器,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可凭一己私欲妄然行事啊!陛下三思!若陛下不肯听臣忠言,臣只有以死相谏了!”
皇帝气得摔了手里的册子:“什么人有用,用什么人?朕心里有数。你年纪也一大把了,怎么还净喜欢做这等沽名钓誉之事?忠君爱国不是靠嘴上说说的!多为朕分忧,少给朕惹事,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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