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忠于组织放弃了和平,积极准备内战,为此不息下命令让他亲手除掉在抗战中立有军功、和他并肩战斗的战友。听到命令的那一刻,他的信仰已经破灭。
信仰破灭之人,不应该一心求死吗?
叶修原本就是这样的打算。
可是他的手指触摸到发报器的瞬间,万念俱灰之时脑海中闪过的,是当年军校的教室里,他和蓝河利用空闲时间研究自制密码的画面。阳光一丝一缕爬上蓝河的手,染在他的衬衫上,浸在他清澈的眼睛,和嘴角的笑容里。
平淡而又动人心魄。
那个时候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意识到生活的美好。
现在他明白了。
他弄明白了当时的感受,也就弄明白了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于是他停止了公用密码发报,转而使用自制密码发送最为关键的情报,他知道蓝河此刻就在某个电台之前,可以听到一切。
他要让国共双方都明白,蓝河才是得到情报的关键,杀了蓝河他们就什么也得不到。
蓝河的归来,意味着主动权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他要求生,求自己的生,求蓝河的生。即使他没有机会逃脱敌营不幸丧命,这样独一无二的密码也成为了蓝河的保护屏障。
他用这样破釜沉舟的方式保护他,因为那一刻他明白,蓝河就是他的信仰。
仓库的门没锁死,里面是一片熟悉的黑暗。
蓝河悄无声息地潜入,缓步靠近办公室。他要拿到行动之前藏在这里的预备武器,做好充分的准备去闯日本人的军部大本营。
肩部的枪伤无时无刻不在疼痛,脱去表面的外套,里边穿的两件衬衣都已经被血液浸染,再干涸成暗红色。他几乎是用手中的刀把自己的衣服撕成了碎布条,才使它们告别了身体。好在这里还藏了医药箱,使得他可以将结痂的伤口用纱布勒紧,保证打斗时伤口的出血量不会太大。
意外收获,是叶修的一件黑色衬衫。
那本来是他自己负伤的备用衣物,现在成了蓝河的救命稻草。他换好衣服,将随身携带的刀重新装备全身,各个部位能藏枪的地方都藏了枪,还有足够的子弹和□□。
这比平时是臃肿了一些,但对于单兵作战的蓝河来说,也是别无选择。此时的他一身纯黑,好像是专注夜行的蝙蝠,随时可以消失在任何一个y-in影之中。
在军校里,他就是单打独斗的狙击手。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以寡敌众的局面,他还是丝毫没有畏惧之心。枪在手,刀出鞘,这注定是属于他的战争,既然结果无非两人安然无恙或一起殒命敌营,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他藏好剩下的装备,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
始料未及的是,眼前突然一片光明,等他的眼睛适应之后,他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数十人的枪口之下。
第11章 再会(下)
“中国人。”
“我当然知道。好久不见。”
来人领头的正是陶轩。
“把枪放下蓝河,我们只是找你谈谈。”
“你们几十条枪就这么对着我,让我放下枪谈谈,延安是派你来和我开玩笑的么?”
这话听得陶轩一脸无奈,真是和叶修呆久了,这么一针见血的嘲讽风格还挺像。他摆手示意部下收枪,上前一步说道:
“你知道我们需要情报,蓝河。这关乎南京数十万人的生死。”
“情报我可以给你,但是在我见到叶修之后。我时间紧所以长话短说,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去营救,也可以在这里等我回来,现在决定吧,因为我要走了。”
“你这是对南京城的不负责任!万一你在行动中牺牲了,就没有人知道炸药的位置,城里的每个人都很危险,你凭什么那几十万人的生命去赌一个人的命?!”
他怒不可遏,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义正词严地发出质问。
然而蓝河的回应是一个轻蔑的笑。
“我不凭什么,只是有经验而已。在桐城,我用自己的命换了一个兵团的人命。四年前的皖南,我用自己的命换了你们部队所有人的命。”
陶轩沉默了。
他莫名想起在安庆,蓝河推开他挡了□□的瞬间。
他忽然有些理解面前这个人的固执与悲凉。
蓝河都不屑于提及他当年对自己的救命之恩,确实,他挽救过太多太多的人。此刻他旧事重提,并不是要在陶轩面前炫耀什么,甚至不需要他因为□□一方在皖南之变中受过他的恩惠而产生愧疚感。
他只想告诉他,就像当年他将病毒试剂推入自己体内一样,就像当年他在江边下令让开路放人渡江一样,这是他必须会做的事,从未后悔,也从没有改变的可能。
他沉默了,蓝河却没有。
“我决定回来是因为我有自信我可以救他。如果出不来,我也会在那里找到电台把情报发出去。虽然我认为作为同志你们有救他的义务,但是我不会乞求你们的帮助。不过有一点我应该提醒你,别打着带走我强迫我交出情报的主意,我没有消失而是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知道会来的是你们而不是日本人,否则现在我的刀已经在你脖子上了。你们全副武装拦不住我要走,也拦不住我在被强迫时结束自己的生命。不管怎样,我们没有对不起这座城市,也没有对不起你们任何一方。”
话毕,蓝河径直向前走去,没有得到击杀指令的人群被他的脚步推散开来,看着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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