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隔壁这一间紧挨着厨房,能闻到桃子炖好的那些肉香味儿,让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桃子。浑浑噩噩的一夜过去,第二天一大早,铁匠就起来了,想早点儿打铁干活,让身体的劳累驱散心头的迷雾,只不过还是忍不住往外张望,打铁的间隙会侧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分辨有没有那甜甜的撒子糖枣叫卖声。
直到黄昏时分,桃子的身影也没出现,今天不是集,来拿农具的人不多,他挥舞着大铁锤吭吭的砸了一天,为的是晚上累了能睡个好觉。
大铁匠正要收摊关门的时候,隔壁蔡阿婆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大沉哪,前几天阿婆就想着给你张罗个对象呢,今天刚好有了一个合适的。她们娘俩在我铺子里打酱油呢,刚才我已经把意思跟他们说明白了,人家也愿意相看相看。这样吧,你现在跟我过去。看得上,看不上的,咱见个面,你看成不?」
霍沉手上一松,大铁锤「当」的一下掉落在铁砧上,把蔡阿婆吓得一抖。
霍沉下意识的想拒绝,可是静下心来想了想,又觉得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毕竟之前蔡阿婆问过自己的意思,当时是自己亲口同意的,而且确实也该相个亲,找个媳妇了。要不然心里头总惦记着人家桃子,晚上受不了的时候,也想着人家,分明就是暗中占人便宜。
这样的事儿,想想就觉着亏心。
「行,阿婆,我洗完手,这就过去。」铁匠沉声应了,脸上却并未见什么喜色。
「哎!不着急,要不你就去后宅换身干净衣裳,免得让人家挑理。」刚才大铁锤一响,蔡阿婆见他满脸的不高兴,以为他不想去相亲,心里正暗自叨咕着:这孩子,真是可怜,被上一个对象给坑了,眼下都不想相亲了。
霍沉在淬火的大水桶里洗了洗手,用棉巾擦净了,就大咧咧的往外走:「不用穿衣裳了吧,反正都是咱们镇上的人,谁还不认识谁呀。打扮的太刻意了,反倒让人笑话。」
他懒得去换新衣裳,不就是相个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进了蔡家的酱油铺子,首先看见蔡老爹站在柜台后边,往一个瓷瓶里灌散装酱油。打了声招呼,铁匠就接着往里走,见八仙桌前果然坐着母女俩,母亲她认识,正是谢记包子铺的老板娘。
「谢大婶。」作为晚辈,霍沉觉得自己应该先跟人家打个招呼。
谢大婶身材富态,大圆脸,一看就是平时肉包子敞开了吃的,说话嗓门也粗,一个人搬一大笸箩包子毫无费力。
「大沉,乡里乡亲的,就甭绕弯子了,刚才蔡阿婆也跟我说了,咱们两家都是镇上数得上的富户。刚好门当户对的,这是我家闺女谢圆,平时都是在后厨忙活,不让她上前头铺子里来,你没见过,也是个有力气能干的孩子。大婶知道,你也特别利索能干,这一天能打多少把镰刀啊?」
「十来把吧。」霍沉扫了一眼她家闺女,还真是长得随娘,也是虎背熊腰的模样,配上一张大圆脸,难怪叫谢圆,是够圆的。
霍沉心里挺失望的,这姑娘长得不如桃子好看就算了,也不如桃子白,看着傻呵呵的,还不爱笑。有力气有什么用,力气再大能比自己力气大吗?他是找媳妇儿,又不是找学徒,媳妇儿就该找桃子那样了,而不是……
霍沉暗自甩了甩头,桃子,桃子……怎么满脑子都是桃子呢?人家小姑娘才十四,还没及笄呢,可自己都这么老了,比人家大了十来岁,实在不好意思老牛吃嫩草,还是忘了桃子吧。
想到这儿,霍沉抬起头来,又看了谢家母女一眼,却还是看着别扭,只得转头看向一旁。
谢大婶只当是年轻的小伙子抹不开脸,也没往心里去,只继续追问道:「一把镰刀能挣多少钱呀?你这一天不少挣吧,是不是一年四季老这么多活,还是只有秋收的时候活多」
霍沉越听越觉得厌烦,这是相人呢,还是相钱呢?要是光看钱,这亲不成也罢,万一以后自己老了,干不动了,挣不了钱了,是不是就得被她家闺女嫌弃。
铁匠此刻对别人问他收入的事儿非常不高兴,却忘了前两天他自己非常主动的告诉桃子,每天能打多少铁器,纯赚多少钱,还非要送给人家一块肉。
谢大婶问完了话,见铁匠不回答,也没什么反应,气氛一时陷入尴尬,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蔡阿婆赶忙过来打圆场:「大沉哪,你大婶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没听清?」
霍沉忽的一下站了起来:「阿婆,我那还有几件要紧的活没干完呢,我先回去接着干了。」他起身走了两步,出于礼貌,又回头对谢圆娘说道:「大婶,我今天活忙,就不能陪您在这聊天儿了。」
蔡阿婆一看这事儿就是没成,赶忙追了霍沉出去,到了铁匠铺里,才小声说道:「大沉,按理说,头一次相亲她是不应该问你挣多少钱。但是,人家不也是为孩子考虑么,而且谢家有钱,不会贪图你的财产,说不定,嫁妆也会陪送不少呢。」
「阿婆,您就别劝了,她家的闺女我不稀罕。我挣的钱多钱少跟她没关系,没必要这么刨根问底,他们家有没有陪嫁我也不在乎。我是个男人,自然能养得起老婆孩子,要是我看上眼的姑娘,没有嫁妆我也乐意娶。」铁匠沉着脸,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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