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偏斜,吹来的晚风有了些冷意,老树枝头催归鸟断断续续的啼叫声哀切悲苦。
慕知元得到了端木宗离照顾慕云笙承诺,心中轻松不少,对于云笙他是既愧又疼,十几载的父女之情,慕云笙在他的心里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忆起那孩子刚出生的样子,粉雕玉琢的,并不像别的孩子皱皱巴巴还闭着眼,云笙一落地,那双明亮如水的眼睛就骨碌骨碌乱转,他抱着她,那香软的小家伙竟甜甜的冲他一笑,那一刻他的心是多么柔软而温暖啊。
他将他对忻王府的亏欠全部给了明珠和云笙,明珠难产而死,他就宠着没有娘亲的慕云笙,不让她受丝毫的委屈,她慢慢的长大,娇娇糯糯的声音就那么一直伴着他,给他慰藉给他安心。
他一直认为他的女儿云笙值得拥有天底下最好的一切,如今将她交给端木宗离,他放心了。
七月二十六,李元昱率领神武卫回京复命。
第一次差事就办得如此漂亮,生擒北齐皇子,给了北齐一个下马威,皇帝极为满意。
询问了他一些定北军军中事务以及如何巩固桑阳关防御线,如何抵御北齐入侵的措施,李元昱回答得也是从善如流,想法独辟蹊径。
皇帝表示,镇守边境,恐一年半载不能回京,准许他中秋节过后再回桑阳关。
对皇帝的褒奖李元昱淡然处之,丝毫没有邀功求宠的意思。
皇帝偏着头想了想,怎么说也应该给他一些赏赐,便问道:“元昱,朕平日里忙于国事,对你们这些儿子难免有所疏忽,也不知你喜欢什么,这次你立了大功,说说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李元昱正待回绝,突然一个身影从脑海闪过,心中泛起涟漪,撩衣伏身给皇帝行了一礼,答道:“父皇,儿臣不敢居功,只是儿臣有一事相求,盼父皇恩准。”
皇帝见他神色极为认真,笑道:“这么郑重,朕听听看元昱喜欢的是什么?”
李元昱以首触地答道:“儿臣对慕先生之女爱慕已久,请父皇为儿臣赐婚。”
皇帝脸色骤变,万万没想到李元昱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沉着脸说道:“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朕都可以应允。”
李元昱俯身不动,很是执着,语气坚决:“其他的儿臣都不在乎,求父皇成全。”
“孽障!”皇帝勃然大怒:“那慕云笙与你绝无可能,你若再冥顽不灵,朕定重处!”
气极之下,抄起御案上的紫檀镶白玉镇尺朝殿中的李元昱砸去,肃王不敢闪避,任由那镇尺重重的砸在自己肩头。
皇帝扶案起身,冷哼一声,在朱敏之的搀扶下,怒气冲冲地出了玄元殿。
李元昱伏身在地,良久不曾抬头。
李熤回到清心宫,仍是怒气难消,命内侍前去东宫传来太子,摒退左右,
李元暄对这次肃王大捷回京极是嫉妒,得知他冲撞父皇心中暗自欢喜,假意安慰道:“父皇,五弟实在太不懂事了,什么事情都由着性子来,您可千万别与他置气伤了龙体。”
李熤恨声骂道:“枉费朕对他一片苦心,真是太不争气了!”
李元昱如今手握定北军权,太子心中早已不满,见父皇真的动了怒气,不免一番添油加醋地挑拨:“父皇,恕儿臣多嘴,五弟向来孤傲得紧,有什么事情他是放在心上的?就说这次在宁昌城好不容易擒得北齐四皇子,可他居然擅自将萧宸放了,完全没考虑朝廷利益。反而是那些儿女情长,他倒是上心得很,为了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居然违逆圣心,这般不识大体,如何堪当定北主帅”
皇帝平日里对这个沉稳得体的大皇子十分看重,现下听他这么一说,思及李元昱对慕云笙那一副往情深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对李元昱更是不满,揉着额角烦躁地说道:“是朕太高看他了,待过些日子打发他去守皇陵,叫他好好反省!元暄,那慕云笙已确定是那罪人所出,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李元暄微微欠身,坚定道:“自当斩草除根。”
“这件事交与你去办,夜影会从旁协助你的。”
“儿臣遵旨!”
父子二人又详谈近一个时辰,李元暄方才从清心宫出来。
七月二十八,慕知元生辰这日,太子奉圣命亲临慕府为慕知元祝寿,因慕知元并未刻意操办,慕府里除了几个昔日故友和携了寿礼不请自来的文阳王与肃王,并无其他人。
太子身份最尊,在慕知元的引领下于上座落座,笑语晏晏的说了些吉祥话,神态举止与平日并无不同。
李元昱因前日向皇帝请求赐婚被斥,见到慕云笙神色之间颇为不自然,目光一直不与她相触。
慕云笙哪想得到那么多,见李元昱平安回京,真心为他高兴,打趣道:“定北大将军,这么长时间没见,怎么还害起羞来了?”
她讲话毫无顾忌,不过好在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李元昱见她一派天真模样,想到父皇不同意自己和她的婚事,或许就是因为她的没遮没拦,不禁摇头:“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稳重一些?”
慕云笙见他教训自己,轻哼一声说道:“就喜欢摆你的臭架子,待会罚你多喝几杯。”唤灵儿拿来酒壶,给李元昱满满斟了一杯,笑道:“今天非把你灌醉不可。”李元昱端起酒杯苦笑着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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