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益民斜着眼睛睨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似的,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咋这么蠢呢?你就不怕你把西瓜给他了,他拿了西瓜不给你钱咋办”
这个村民很神秘地笑了,一点儿也不在意地说:“村长,我已经答应了,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王老板说他的车子都是有证件的,到时候他把车子的证件押在咱们这儿,有了证件咱还怕他干啥?他明天要是真的能开几辆大解放来咱们村儿,那事情不就明明白白了么哦对了,他还给我家开了欠条,让我到时候拿着这张欠条跟他要钱。”
冯益民的脸色阴云密布,把手伸到村民的面前说:“欠条呢?拿来给我看看。”
村民找出了欠条递给他,欠条上就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收到谁谁谁多少个西瓜,约定在某年某月某日还给谁谁谁多少钱,落款的地方有名字也有手印,名字确实写了王松木。
虽然欠条没啥问题,但是做买卖向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冯益民心里就担心,万一王老板把村里的西瓜搞到手就跑路了,村民要到哪里去找这个人?他是看过介绍信也登记了,但要他们跑到南方去找一个人还真不容易,就跟在大海里捞针一个难度。
王老板在全村串联了老半天,跟很多户村民家里都签订了条子,也有些村民觉得不太妥当就没签,大部分的人还是签了,他们兴高采烈地把王老板送出了山路口,满怀着希望就等着明天的大丰收。
村里的几个干部聚在大队里开会,这样的交易形式他们之前都没有遇到过,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太安全,现在村里的人那么兴奋,再怎么劝他们也听不进去,这才是最最烦人的事儿。
冯国强的性子比较急躁,他把桌子拍得砰砰响,梗着脖子就嚷嚷开了:“我看那狗屁王老板就是个骗子,对待这种人不用跟他客气,他明天要是敢来,我就带着民兵把他抓起来拷打一顿,保证让他把祖宗十八代都给我交代清楚。”
张光明皱着眉头说:“国强你先别冲动,他要真是个骗子,那也是个很厉害的骗子,你们想想看,他除了说话的口音有些不对劲,其他的地方也没啥疑点,他跟村里商量好了先收西瓜再付钱,又是签条子又是押证件,咱现在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他就是个骗子,人家要真是个大老板,等他卖了西瓜回来还钱,村里的人就该怨咱们了。咱们做干部的也是难,不能不顾及影响,还是跟村里的人好好解释清楚,免得他们受了蒙骗,益民,你觉得咋样?”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这就去广播叫他们来。”
冯益民打开了村里的广播,很快就把村民们都叫到了大队里,他打开大喇叭忧心忡忡地说:“乡亲们,我们几个干部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这桩买卖有些不妥当,哪里有人买东西不给钱的呀?那个王老板对咱们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咱们连他在广州住哪里都不知道,你们就不怕他拿着西瓜跑路了,到时候你们找谁要钱去呀”
村民们都还挺乐观,其中一个村民还笑呵呵地说:“村长,人家王老板都说了,他的钱都用来买大解放了,大解放咱们都见过,一辆就要值好几万块钱呐,他明天还要把大解放的证件都押给咱们,还给咱们都开了欠条,咋就不能相信了?真正的大老板,就是这个样子的。”
冯益民盯着他的眼睛反问说:“你见过几个大老板广州那地方我去过,那个王老板说话的口音和他身上穿的衣服,有哪一点像是广州人?怕就怕他是个骗子,到时候坑了你们的钱,你们连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冯大富身上可是有重任的,村里开会他也巴巴地跑来了,这会儿听见冯益民说话,他就知道不好,可不能让他把好事儿给搅黄了,就站出来说得特别刁钻:“村长,我看你这个人就是见不得我们好,你也不过就是去了一次广州,难道每一个广州人你都认识么?咱们桃源村跟省城离得这么近,两边说话的口音还有不同呢,人家广州人肯定也有不同的口音。再说了,王老板出来做生意,肯定不能穿得太好,不然路上被人抢了咋办?”
看见有些村民在点头,冯大富越说越来劲:“村长,是不是这桩买卖没经过你的手,你心里面就不舒服呀?咱们村上次卖西瓜才五毛钱一斤,人家王老板还多给了咱们五分钱,这是多么厚道的人啊!为啥同样是西瓜,这次就能卖到五毛五,上次你非让我们卖五毛?这里面有没有啥事儿,我们就不好说了,呵呵。”
“冯大富!”冯益民冷冷地盯着他,讥诮地指着他说:“你一个不种西瓜的人在这里蹦跶什么我告诉你,要是姓王的那个人是骗子,你肯定就是跟他一伙的。”
他朝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说:“乡亲们呐,五七机械厂来收西瓜那次,每一分钱可都是人家亲自交到你们手上的,收完西瓜他们就走了,我们几个干部可都是清清白白的。我们家里上次才卖了几个西瓜,你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要是这样还有人说嘴,那就太让我们寒心了。这桩买卖的疑点太多,我们也是担心你们受了骗,才好心好意地来提醒你们,你们要是不听,到时候出了啥问题,可就得你们自己受着了,现在改革开放了也跟以前不一样,我是没啥权力让你们都听我的,听不听都在你们自个儿身上,我也就只能说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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