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拂去。
许是长久待在柴房,又无人使用,木梯表面早无初时的光泽,漆色逐一掉去,在夜色下亦能看出斑驳。
宇文凉将手递给她,柔声道:“到我这里来。”
在屋顶上,视线可以越过围墙,望向目之所及的远方。
迟丽的天地仿佛融为一体,处处皆是深沉的蔚蓝与苍翠,橘黄色的灯光如丝线在其中穿梭,串联起深浅不一的湖蓝色。
木木将手肘放在膝上,撑着下巴,看着灯火间莹莹点点的微光,笑道:“七月末的时节,竟然还有萤火虫。”
“或许它们在等你。”
木木歪着头看他:“是在等我们。”
宇文凉向前倾身,吻上了她的眼睛。
“真是荣幸。”
木木笑着揽住了他的脖子,与他鼻尖对着鼻尖。
“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想了想,说得更具体些,“就在这屋顶的下面,那张榆木床上。”
“你小时候一定很调皮。”
“哪有。我很乖的,就像依米一样。”
宇文凉轻笑出声:“依米可不会举着一个大木梯,只为了爬上屋顶。”
“我会教她的。”就像母亲教我一样。
“你确定要让她学这些?”
木木得意道:“当然。春日我要同她cǎi_huā做茶,夏日我要与她捉鱼烧烤,秋日我要教她辨识五谷,冬日我要陪她玩雪嬉戏。我还要教会她车前的小调,送别的长歌。”
“你会做茶?”
木木有些不满:“要不然你以为你平常喝得是什么。”
“我以为是方嬷嬷在市集上买的。”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小心,“捉鱼?你不是最讨厌水了吗。”
木木不在意道:“鱼是鱼,水是水。我又不能让鱼活在地上。”
“你能分清五谷?”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想了想,狐疑地看着宇文凉,“你不会分不清吧。”
宇文凉哼道:“怎么可能。”
“小麦和稻谷的区别?”
“小麦多在北方,稻谷多在南方。”宇文凉眉梢一挑,“以车前的天时,还有稻谷?”
“牧南谷地就有。”
宇文凉不知他们怎么就聊到了五谷,低头一哂。再抬头时,眉眼间只有认真。
“你要教她这么多,那我教她什么?”
“你可以教她写字,教她骑马,教她如何选择。”
宇文凉凑近她:“不教她怎么编花环?”
木木抿嘴一笑:“那是要教给男孩子的。”
“我怎么没有看到?”
“我们会有的。”木木的碧眸里满是期待,“会有一个像你的男孩。”
思及宇文承的长相,宇文凉摸了摸鼻子:“要是他长得更像你怎么办?”
木木笑道:“我指的是性情。”
“你觉得,我性情还不错?”
“你怎么总想哄我夸你。”
宇文凉面色坦然:“因为只能记住夫人的夸奖。”所以想要多听一听,洗耳。
木木唔了一声,唤道:“夫君。”
“恩?”
夜色正明。
“你很好。好到让我无所畏惧,好到让我,只想和你白头到老。”
宇文凉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想告诉她此刻有多美,想背着她走遍千山万水。
“恩,我看见了。”他落下极为克制的一吻,没有狂野,也没有缠绵。他们身边连微风和花香都不曾有,可他们有此处的家园,有远方的萤火,以及,现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彼此。
“你的眼里,满是星光。”
利安站在高台上,默默俯视着整座迟丽城。
“他们准备前往迟丽沙漠。”
毫不意外的回答。利安淡淡道:“替他们准备最好的向导。”
“他们似是想要自己去。”
利安皱了皱眉:“宇文凉之前来过迟丽?”
“未曾。”
沉吟片刻:“派人跟着他们。无论木木能不能恢复记忆,都要将他们带过来。”
“是。”不等利安吩咐,接道,“妾不会让库奇和岱云有所察觉。”库奇是利安母亲的名字。
“很好。”
女子静默片刻,轻声道:“您昨日又鞭杀了一位女奴。”
“有什么问题。”
“您不应该这样放纵自己。”
利安扯了扯嘴角:“连你也要管我吗。”
“妾只是觉得,您可以待人很好。”顿了顿,“就像牧阳在的时候一样。”
“阿诺思,你僭越了。”
阿诺思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您为她做了很多。”
“我差点打死她的女儿,阿诺思。”利安眸光一冷,“所以赶快退下吧,趁我的鞭子还未落在你的身上。”
阿诺思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咬咬牙,终于还是离开了。
利安看着脚下偌大辉煌的城池,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明亮的女声。
“利安你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心怀子民的好将军,就像你的父亲那样。”
他的父亲。利安愣了愣,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仰头看着车前的穹庐。
“我会在天上望着你的,孩子。”父亲吃力的笑容仿佛近在眼前。他还试着伸手抹去了他的泪,温和地让他不要哭。
利安伸出手,似想要摘下最亮的那颗星星。
白日的迟丽,因着耀眼的日光,颇显得有些昏昏欲睡。
宇文凉不欲让木木看出蹊跷,仍旧例行公事般地寻了位向导,询问了具体情况,并重金购得了一张详细的地图。
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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