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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安背对着她,沉默不语。
妇人看着他的背影,慢慢道:“我知道你恨我,不过你总会明白,这些都是必须的。与其沉湎过去,不如抬起头,好好做一个儿子。”
利安注视着匕首良久,才将其放回刀鞘。
“我会派人把他带回来。”
妇人欣慰一笑:“这不就对了。你连和她长相相仿的木桃都能杀,何况只是抓回一个疯子呢?”
利安嘴角噙笑,眼神中似无一丝阴狠。
“母亲说得是。”
杏春馆的杏子鲜有人摘,大多落在地里,成了花肥。春日果真是要过去了。
白日馆内虽隐有笙歌,但到底是姑娘们的自娱,比不得夜晚。宋衡走在廊道里,忽然感到一股空荡,不复以往的拥挤。
自他出现,门口小厮便露出笑脸来迎他,可是宋衡今日却全无平和,面沉如水。
他步速快而不乱,小厮一路小跑着跟上:“宋大人不如先在外间品一品新茶——”
宋衡毫不理会,径直走到了春娘的房间,将门推开。
小厮面露苦色地望着手握书卷的春娘。
她看了眼宋衡,淡淡放下书:“你先下去吧。”
小厮小心地将门关上。
宋衡单刀直入,从袖中扔出一卷账本,恰落在春娘的脚边。
“穆南意,这就是你的委屈?”
春娘似是早知有今日,不慌不忙地弯腰捡起了账本,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宋大人好生厉害,竟连失踪许久的物证都能找到。”
宋衡压抑着怒气,语气冷静:“这才是你穆府的真正账本,上面清清楚楚记着收受贿赂、贪污赈款的明细,加在一起共两百八十七万两白银。你知道这是多大的一个数吗?三百万两白银可以支撑十万大军至少两年,可以赈济因天灾流离失所的百姓至少万户,还可以修至少百条水渠,买无数的良种,购无数的农具。它能让熙国十分之一的贫苦人家满足温饱,能让一半的流民不致挨饿。可穆府却用这笔钱穷奢极欲,买官谄媚。”
春娘静静听着,面色无波。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可以走了。”说着将账本递给他,“宋大人可别忘了这重要的物证。”
宋衡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穆南意,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春娘冷笑一声,将账本扔还给他。力道未控制好,账本撞在了宋衡的身上,啪得一声响,像是一个耳光。
“你想听我说什么?我骗了你?”
“你说穆府是清白的。”
“我从未说过。”
宋衡平了平呼吸,却还是未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我以为……”
我以为是我的父亲害了你的父亲,我以为是我害了你,我以为是我欠了你。
春娘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冷笑,目光平静:“这账本虽被父亲藏得很好,但它终究在那里。宋大人难道就没想过要找一找吗?是真的误以为没有,还是从来就没想过要找呢?”她对上他的眼睛,淡淡道,“还请宋大人不要因自己的一时冲动来怪罪她人。”
宋衡怒极反笑,几步便走到她的面前:“我曾经相信你胜过任何人。”
春娘微微笑道:“那么宋大人真是有些,识人不清了。”
宋衡一拳砸向她身侧的墙:“你利用我!”
春娘没有否认:“若非宋大人,春娘未必能在昌邑做生意。”
“南意,我求你好好说话。”
她却只是低垂着头:“妾身叫.春娘。”顿了顿,轻声道,“南意早在十四年前就死了。死在姑苏的教坊里,那张红木拔步床上。”
宋衡浑身一震。他将拳头慢慢收了回来,然后转身,背对着她朝门走了几步。
“南意。”他突然停下,背影有些萧索,“我还是喜欢这样叫你。春娘是别人的,唯有南意,是南山一个人的。”
南山是宋衡的字。及冠时,父亲将替他取的字列在一张纸上,容他自选。每个字都是父亲的心意与厚望,他却偏偏只想要她的戏语。
“我叫南意,你就叫南山好不好?我听说南山的山顶上覆着万年的积雪,那是我最想去的地方。”
春娘神色略有松动,声音却依旧克制:“南山我去过了,山顶没有雪。”
“你不必激怒我,我知道贪污之人只有穆盛,你和你母亲都是无辜的。”
春娘抬头,怔怔望着他。
“你从来都是一位良善的女子,否则也不会想到创立杏春馆。我生气,是因为你宁可选择利用,也不相信我。”自嘲一笑,“不过像我这样的人,也不值得被你信任吧。”
春娘握住自己颤抖的手。她想说不是。若她真的不信,为何偏偏只接受他的帮助。
可她不能。
“我得知消息赶回姑苏时,穆府已经被查封。那时我年少气盛,径直去和父亲理论,最后被关进房间要求自省。出来后,我跑去教坊找你。”宋衡喃喃道,“可你已经不在了。”
春娘侧头咬牙,杏眼睁得很大。她想将眼泪圈在里面,就像十四年前一样。
窗外的风穿堂而入,撩动着宋衡衣服的下摆。
“我会对父亲永远愧疚,但我亦难以原谅他。如果当初他未阻我去见你,或许我便能带你走,哪怕只能粗茶淡饭,可于我已无憾。”
春娘觉得万物有些模糊。
半晌,宋衡垂头看着自己的影子,低声道:“你说得对,过去了便过去了。是我太过执念,不该紧抓着你不放。”他从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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