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朱四荣行动的规律后,夜里她时常踩着点去假山那处,给阿宝送些吃食,教他说话识字读书,给他说故事,讲这人世间的人情世故,炎凉冷暖……
那当真是个极聪慧的孩子,学什么都极快的,她给他带的史书诗词歌赋以及兵书,这孩子不过看过一遍竟能过目不忘。
日子摇摇晃晃过去,一月后,端王、王妃以及沐雪棠回来了,却是被人抬回来的。
那真这阵子心慌的厉害,眼皮子更是直跳,总预感着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如今果真如此。
消息传来的时候,只觉心中一痛。
他胸口中了一剑,虽未击中心脏,然这一剑入肉太深,流血多,且牵动了旧疾,这一来,伤的极重,又经路上奔波,诊脉的大夫都说怕是不大好了,要准备起后事。
棠梨院的药这一日起又再没停过。
这几年,系统始终在升级中,没有恢复,不过咕啾跟在她身边,她倒是可以通过他想系统商城兑换些东西,只是数量有限,每日只能通过咕啾兑换一次东西。
那真这几年每日里兑换小红药,有时换些其他的东西,系统关闭,没有日常任务可以做,一直是只出不进,囧囧币已经快耗完了。
她也曾想过兑换一颗九转还魂丹,既然只有一口气都能救活,那么想来治好沐雪棠的身体没有问题,但咕啾告诉她,虚不受补,九转还魂丹的药性太强,沐雪棠身子过分孱弱,承受不起。
不信的,她是不信的,连只有一口气都能救回,那些临死的人难道身子不弱吗?凭什么沐雪棠就不能了。
那真最后还是兑换了,平时虽不用,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她半伏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容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男子,面上不再是平日的温柔,眼眸间复杂沉肃,隐有几分悲戚苦涩。
将手里从前的丹丸喂进男人的嘴里,她看着他,一刻钟过去,床上的人慢慢醒了。
浅淡的唇漾开一抹虚弱的笑,“阿真……”口中却蓦地吐出一口血。
她不知所措,慌乱的拿手去擦,染了一手鲜红。
“大夫,我去叫大夫来。”面色已被吓得刷白,那真匆匆的转身去寻大夫。
大夫很快来了,把过了脉,开了药方,道“老夫说句不中听的,沐公子伤重,原来怕是连这几日都活不过的,如今倒好了许多,可再有一个月,姑娘好自为之。”
一个月,为什么,为什么还魂丹救不回他,只有一个月,为什么?!
一个月,过得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今日是何日,她只日日陪在沐雪棠的身边。
来棠梨院的人来去了几回,来看沐雪棠,他的父亲来了又去,母亲却在王府住了下。
那个妇人一瞬间苍老,原本还算乌黑的发丝白了大半,一双儿女如今都命在旦夕,人生最悲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到这一日九月初八,他们原定的婚期,沐雪棠这一日似乎身体好了些,坐在屋里的那张桌子边上,如前些年一样,手里拿了一本书。
那真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的场景,仿佛一切也都没有变,他的身体也还如常。
“你起了。”她扯出一个笑容走过去,手里拿着一套红色喜服。
在他身边坐下,将红色喜服递到他的眼前,“我说过,我绝不后悔。”言罢,离去。
那真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一袭红色云锦描金,云霞鸳鸯的嫁衣,珠粉覆脸,胭脂砚上眉墨研,娥眉淡扫,面颊晕染嫣红的脂,菱唇轻抹了艳,簪珠金钗,红妆既成,一块大红巾子遮了面。
明霖和院里的嬷嬷劝她又何苦如此,她不听,只是执意,世间痴男怨女怎解得魔障的缘由,只道如此,只愿如此罢了。
嬷嬷扶着她去了院中,院里摆了一桌台,上点红烛,明霖请了沐夫人来。
一身红衣而来,那人行至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
“天地为证,高堂在上,那真(沐雪棠)愿嫁(娶)与沐雪棠(那真),自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新人行礼。
礼成。
没有宴席,没有宾客,甚至没有太多人的祝福,只有一句誓言,这场原来早已定好的婚礼,如今却是突然而办的。
喜房也就是沐雪棠原来的房间了,揭了盖头,两人相顾,他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细细描摹她的眉眼,“阿真,我后悔了。”嘴边染上些微苦涩。
“是我贪心了,贪心与你成为夫妻,即使一日也好,我舍不下你,可也不愿耽误你。”
“休书已经先写好了,我知你并非常人,也许你我还能再见呢?我不在的日子,你还且开心些。”
脸上的泪水簌簌滑落,她哽咽着,胸中钝痛,说不出话来。
“不要哭,我的阿真今日这么好看呢。”他温柔的安慰她,手上却越来越无力,身子摇摇欲坠。
那似乎是用尽了他余生最后的力气,他紧紧的紧紧的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语,“阿真,我舍不得你。”
“阿真……”
背后抱住她的手无力的垂落了,身上的人还留有余温,却失了气息。
那真终于再忍不住,嘶吼出声,一遍一遍,声嘶力竭,泣不成声。
“沐雪棠——”
“沐雪棠——”
“沐雪棠——”
……
庭院里,一树棠梨,最后一片枯黄的叶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舍不下,舍不下,念去自来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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