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瑀搁下笔,正准备伸手移开镇纸取出宣纸,便见得顾倾城先他一步,抽走了宣纸。
宋承瑀忙道,“淑……”才说了一个字,便见顾倾城抬头看向他,一双凤眼微微眯起。
宋府的人,除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人以外,其余的人都不知道顾倾城真正的身份,宋承瑀一直称她顾淑妃,若是叫旁人听了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是以顾倾城一直让他改口,无论叫什么都好,唯独不得再称顾淑妃。
宋承瑀经常习惯性的叫顾淑妃,顾倾城也不说,只是淡淡看他一眼,他整个人就卡壳了,愣愣许久,索性忽略了称呼直接说事。
“我有许久不曾动笔,是以字迹拙劣,难以入眼,万万用不得。”
顾倾城拿着他写的对联仔细看了看,而后微微点头,认真道,“的确是大不如前了。”
“那……”宋承瑀直直看着她手中的对联。
却听得顾倾城话题一转,“无事,我会记得让柳红记下直接贴你的院子里,别人看不到的。”
的确,宋承瑀住的院子,只有顾倾城信任的几个人才能进来,其余伺候的人连踏入院子的资格都没有,自然是看不到张贴的对联。
宋承瑀万万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当即愣在原地,面上神情亦有些呆滞,许久才回过神来,张口正想说话,却又被顾倾城打断了。
“继续写吧,若是写好了,把这张换掉,也是可以的。”打一大棒,又给一个胡萝卜,顾倾城这一手玩得极好。
宋承瑀不知该如何与她争辩,便只得咬牙继续写。
是真的咬着牙写的,而不仅仅只是形容,因为他的身体状态不过才恢复能勉强动手提笔的地步,而且还不能坚持太久。
在此之前,他是真的以为顾倾城说过让他写对联的话只是说说而已,哪怕宣纸狼毫都摆上了,他依旧未曾改观。
谁曾想,她竟然让人直接将美人榻搬到了旁边,就这么守在旁边看着他写,不过并非是时时看着,她手中拿着一卷当地书坊印刷的传奇话本,手边摆了几碟小点心,偶尔会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他一眼之后,又继续去看话本,看得开心了,还会微微笑出来。
砚台中墨汁快要干涸时,她便会起身来,素手执袖替他磨墨,臻首微垂,眉目如画雪肤红唇,美得勾人心魄。
此后日日如此,宋承瑀一连写了七八日,字迹总算恢复到从前的样子,虽然偶尔仍旧会有细微的瑕疵,却皆是力竭所致,待身体恢复如初,便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
大年悄然而至,宋府阖府上下张灯结彩,能换的全都换了一个模样,门上处处张贴着对联,俱都出自宋承瑀之手。
府上的小厮在张贴对联的时候还在问,怎地不是自家小姐的字迹,侍女笑着回道,“你只管贴就是了,问这么多干嘛,主子写了这么多年了,都腻味了,自然就换个人写了。”
那小厮摸着头傻笑,“这不是看习惯了嘛,不过这字也是写得极好的。”
侍女被逗笑了,“你又没读过书,怎么知道好坏。”话虽如此,心底却是在想,当朝二皇子的字迹,能不好吗。
那人一梗脖子,“我就是知道。”
一切都收拾好后,柳红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以确保没有任何问题,看着焕然一新的府邸,她难得有些感叹。
从离开皇宫定居源县到如今,已是过了七年多的时间了,这新年却是渐渐得过得越来越冷清,先是柳青出嫁,再到宋承鄞远赴边境,最后只剩下她与顾倾城两人,虽然依旧是在过新年,却都不怎么上心了。
而今因为二皇子在此养伤,顾倾城难得多关注两分,前几日督促着二皇子写对联时,柳红瞧着她竟是有几分促狭的笑意,不免觉得欣慰。
她的主子,这些年来一直过的平淡清冷,难得表露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宋承瑀也是第一次在外边度过新年。
身为皇子,他从出生开始,每一年的新年都是在皇宫之中渡过的,同朝中众臣一样,献上贺礼,说着讨好的话,对象都是一个人,他的父皇,这个国家的帝王。
源县虽小,年味却浓。因为这里是晋国学子的圣地,每年慕名而来的人数之不清,这其中便有不少是举家搬迁过来的,为了一份摸不着看不见的前程背井离乡的人,在一年之初的新年,更是会努力过得热闹,以派遣内心驱之不去的孤寂。
新年这一天,鞭炮声从清晨还是响起直至夜里,几乎不曾停歇。换了以往,宋承瑀大概是会嫌吵闹的,如今听在耳中,却并没有厌烦的感觉。
傍晚时分供奉之后,便开始吃团圆饭了。
让宋承瑀意外的是,桌上的菜色虽然也很丰盛,却远远比不得皇宫之中开设的宴席。他很清楚顾倾城是如何的富有,便是再怎么铺张浪费,穷尽此生也花不完那些钱财,却没想到她会这么节俭。
是的,在晋朝大多数百姓家中,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顿的饭菜,在宋承瑀眼中,就被打上了节俭的标签。
饭后,便是惯例的发红包,阖府上下欢呼雀跃,人人喜笑颜开。
宋承瑀也收到了一个红包,拆开来看,是约莫六两多一些的银裸子,看着那小小的银子,他简直破为惊讶,因为自幼时起,他的吃穿住行无一不是最好的,便是后来隐姓埋名随着先生四处游学,身边亦是有书童伺候,无论需要什么,总有书童去办,他身上便是带着银钱,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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