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守中和秦逸民互相推让,最后还是韦守中坐了首席,秦逸民靠着他坐。韦守中对赖与鸣说:“小赖,你坐秦师父旁边,让英廷坐你下面。”赖与鸣心中暗喜。他偷看侯英廷,他竟没表露任何不满。
韦春龄不知怎地被安排靠着侯英廷坐。
韦守中说:“景煊,你也是大孩子了,到处听人夸你,今晚破格,让你也和我们一起喝酒吧。英廷,给你弟弟满一杯。”
韦春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众人齐齐望着她。韦守中问:“如何?”韦春龄点头:“还行。”
秦逸民笑说:“韦大哥,你可别小瞧这孩子。再过几年,你手下诸位将领,未必都能强过他去。”
侯英廷好奇地看了韦春龄一眼。
韦守中说:“别人这么说我还要掂量掂量,贤弟你这么说,看来我总算养了一个好儿子。”韦景固和韦景广低头吃菜,装没听见。韦守中说,“景煊,你得秦师父亲手栽培三年,现在他要走了,你来敬敬他!”
韦春龄敬了秦逸民一杯。
秦逸民问起现下广西局势,和韦守中热聊起来。其他人也加入谈话,纵论当下,预言未来,大多怀揣忧思。朱祖荫见越说越灰暗,便插进来讲了段朋友在比利时的所见所闻,调节气氛。韦守中由此想到一个因贿赂庆亲王而得到驻比利时大使职务的本地官员,因他参本,那人在离开中国赴比利时前三日被革除职务,关入大牢,事后,从他家中搜查出几百万两的赃款。大伙儿笑一阵、骂一阵,肆无忌惮,言谈甚欢。
韦春龄下午听秦逸民讲述同盟会的事,已经打开了一处新天地,现在听父亲和他朋友们的谈话,更觉天地宽广,自己原先不过井底之蛙,只窥探到世界一隅而已。
她听得眉飞色舞,不知不觉间,便将手边的一瓶三花酒喝了个底朝天。
侯英廷自从刚才秦逸民夸她起就格外留意她,这时见她喝干一瓶度数不低的酒,却面不改色,不禁暗暗诧异。
侯英廷问她:“你是第一次喝酒?”
韦春龄点点头。
侯英廷说:“这酒容易醉,你别一下子喝太多。”
韦春龄瞟了眼侯英廷手边两个空瓶,心想:“这人自己喝的比我多,却来劝我别多喝,是看不起我吗?”她突然伸手取过侯英廷的筷子,夹了三粒花生,一一放到他的酒杯边缘。三粒花生摇摇晃晃,却是屹立不倒。
侯英廷不明她用意。过了会儿,他想喝酒了,端起酒杯,三粒花生顿时全部落进酒中。
韦春龄在旁笑说:“看来你比我先醉。”
侯英廷这才明白过来,哈哈一笑,说:“是我不对,不该看你年龄小,就小瞧你。兄弟天生海量,哥哥自愧不如。来,我敬你一杯!”
韦守中见他俩一斟一饮,便微笑着看了会儿。大家也顺他的目光看去。
韦守中忽问侯英廷:“英廷,你觉得我这儿子怎样?”
侯英廷装蒜说:“能喝酒,我喜欢。”
“谁问你这个?我问长相。”
侯英廷早观察过了,这时又装模作样地看了韦春龄几眼,点头说:“兄弟是百里挑一的好相貌。”
韦守中哈哈大笑。他有些醉了,便不管不顾地转头对在座的人说:“你们都知道,我有一个女儿,和景煊虽非一母同胞,但相貌是一模一样。英廷跟了我几年,今年也二十七八了,犹未婚配,我想把女儿嫁给他……”
韦春龄一口酒喷在侯英廷脸上,侯英廷以袖拭面。
韦守中责备地看了韦春龄一眼,继续说:“我想把女儿嫁给他,怕他看不上。英廷,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满意吗?我的女儿嫁出去,可不回收的。”
侯英廷借擦脸掩饰了下脸上的红晕,他说:“若能娶到小姐,实是我的福气,一切听大人安排。”
在座有几位本来也在打韦春龄的主意,但见韦守中亲自定下了人,他们也不好多说,只能压下失望,恭喜侯英廷鸿运当头,要知韦总督的女儿不但貌美贤惠,兼且学贯中西,是桂林城中一等一的明珠。
赖与鸣心中妒忌,又想:“怪道刚才让我坐他上边,他也不计较,他早知老韦要招他为婿了。他们翁婿是自己人,不必客气。”他自己在乡下有个大他五岁的正房,没资格向韦大人的千金求婚,不禁胸中闷塞。
韦守中心中快活,又和大家说了会儿话,瞥见韦春龄在一边垂着头、神思恍惚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猜她喝醉了,便打发她先离开。
韦春龄求之不得,和大家告辞后,便匆匆走了。
第8章 如何让姐姐嫁不出去
韦景煊正对着铜镜比试一条新裙子,韦春龄走了进来。小钩子看到她,便自觉地跑去外面守着,让两个人好换衣服。
韦景煊恋恋不舍地对着镜子又看了会儿,想要换衣,却瞥到韦春龄跟石像一般,叉着双腿,坐在床沿上发呆。
韦景煊忙问:“你怎么了?”
韦春龄目光呆滞:“我怕是不好了。”
韦景煊扔掉手里新裙子,扑到她身边:“你生病了?”
韦春龄呆呆地看着他:“爹要把我嫁给他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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