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然不会让你进去揍人,要揍也是我亲自上。”汪孚林见这位老仆更是莫名惊诧,他就嘿然笑道,“你在这果园门口安安心心等着我回来,我这就进去了。”
见汪孚林撂下这话,安慰似的冲自己点了点头,随即径直往果园大门口而去,汪七想到传闻中小主人在英雄宴上那番语惊四座的表现,本打算拦人,最终还是忍住了。和从前那个孤僻不理人的小官人相比,现在的汪孚林实在是变化太大了。哪怕在看到门口仆役拦住了汪孚林时,他也不太着急。
门上仆役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拦归拦,口气和善得很:“请问尊驾是……”
“听说果园只要会吟好诗就能随便进?”汪孚林反问一句后,见那仆役一愣点头,他便信口说道,“那你就听好了。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那仆役能够被选来把门,当然粗通文墨,此时细细咀嚼这首诗,只觉得用词浅显直白,寓意却深长,问出诗名新竹,他连忙赔了个笑脸请汪孚林稍候,自己嘱咐另外一人帮忙看好门,拔腿就往里头去通报了。不消一会儿,他就又气喘吁吁地从里头跑了出来,满脸堆笑地说:“这位小官人,我家主人有请!”
这西溪南村和自家松明山村不过一河之隔,汪孚林第一次来这,也是第一次踏入吴氏果园。此地说是果园,内中当然不是栽种果树,而是经过精巧设计的园林,主人家甚至夸耀说这是当年苏州名士祝枝山设计的,还有种种题记为证。至于这是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就不得而知了。可此时此刻被人恭恭敬敬请进这里,他的心情却有些别样的激昂,其中最强烈的一个念头便是,今天一定大闹一场,然后全身而退。
当然,绝对不能又和当初在新安门那样,一首诗惹出麻烦来,所以一会儿还需要点技巧!
汪孚林一路走马观花进果园,而里头那些刚刚听到仆役复述那首诗的人,亦是交头接耳议论不停。
这时候,果园主人的侄儿吴守准便笑道:“这首诗浅显直白,真要说如何顶尖出色,仿佛并不尽然,可其中既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雏凤清于老凤声,这种年轻人最喜欢的意境,可对年长者也不乏尊敬,隐隐点出新人尚要长者扶持。若是南明先生在此,一定会拊掌称善。”
吴守准既是半个主人,又是丰干社成员之一,汪道昆赏识的七君子之一,即便他并无功名在身,可因为身家豪富交游广阔,旁人多半随声附和,敬陪末座的吴有荣也不例外。今日在此参加诗社的十二三人,大多都是不时前来,每回诗社文会都一次不拉到场的,只有吴有荣一个。他不但坐在最末尾,其他人不约而同都离他远远的。
别人都是把吴家果园的邀约当成荣幸,当然讨厌这个骗吃骗喝的家伙。奈何此人就是个癞皮狗,脸皮最厚,同宗的长辈都拿人没办法,更何况外人?
毕竟当初因其一首诗,许其出入果园的,正是果园主人自个。
“来了……咦,怎么瞧着这么面生?”
“似乎不是咱们西溪南村的……”
在一阵嗡嗡嗡的议论声中,吴有荣一下子认出对方,登时面色一变,赶紧低下头来拿了一把蜜饯果子塞在嘴里。这时候,汪孚林已然上前团团一揖。
今日诗社所在乃是一片葡萄架下,汪孚林一眼就认出了吴有荣,目光始终紧紧锁在此人身上。当发现这个年纪轻轻的童生正在埋头大吃大嚼果盘里的东西,其他人都坐得距离他远远的,他就更确信自己的判断了。所以,他在施礼过后,却没有开门见山自报姓名,而是声若洪钟地说:“久闻西溪南吴氏果园之名,每逢文会诗社必定贤达满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此来并不是以诗会友的。”
那他来干嘛?
这是大多数人心中不约而同生出的念头,而作为主人的吴守准,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但最终,他还是被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决定先看看对方来意再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只见这个小小少年突然大步走向了吴有荣,竟是猛地伸手一掀,将其面前那张几子连带上头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都翻在了吴有荣身上。吴有荣哪曾料到对方如此发难,一个措不及防,连椅子带人往后一翻,整个人四仰八叉倒地。
第七十九章揍的就是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给看呆了,吴守准也同样大吃一惊。可他立刻伸手阻止了要上前去的侍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这时候,汪孚林已经伸手将摔倒在地的吴有荣一把捞了起来。虽说从形貌上来看,一个已近弱冠,一个却只十三四岁,但此时此刻吴有荣却被人抱腰一个反摔重重砸在地上,那种极致的反差感让每一个人都觉得又荒谬,又诡异。
直到这一刻,吴有荣才恍然回神,可还没等他呼救,人就倒地了,紧跟着,他嘴巴上就挨了重重两下。等对方手一松,被打得眼冒金星的他瘫软在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张口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好容易才支着手肘坐起身,正想叫骂,他就只见对方冲自己冷冷一笑。
“没想到我能找到那位家中贫寒卖了诗给你的相公,他又写给了我刚刚这首诗吧?他得知自己的诗被你用来招摇撞骗这么久,让我替他问候你一声!”
吴有荣登时亡魂大冒——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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