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出售。不多时,那跑去买书的伙计就回来了,却是两手空空。
“小官人,书坊主人说,徽州府志倒是有好几个版本,但歙县志本朝没编过,前朝似乎也没有。”
从古至今这么多年,居然歙县人都从来没编过歙县志?
汪孚林顿时无语了,随即明白别人单单送那一套《徽州府志》是有理由的。于是,他赏了那伙计十文钱,就把人打发了出去。等到金宝从县衙回来,他问过之后得知其今天压根没见过叶钧耀,更不要提送那套书的事,他心里就更加如同明镜似的。
不消说,送书的人一定是那位叶小姐!他只不过是透过丫鬟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提醒了一句,那一位知县千金倒好,转手就送了他这样一套书!
上司很不省心,可上司的女儿倒冰雪聪明,这难道叫做歹竹出好笋?咳,不能对叶县尊太苛刻,不是胆小怕事,也不是老官油子,这已经很难得了!
于是,汪孚林忍不住对金宝问道:“金宝,这几天你去李师爷那听讲,可还见过叶小姐?”
金宝老老实实地说:“叶小姐来过,但顶多就是在门外对叶公子说两句话,再也没露过面。”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汪孚林不算意外,但心中对这位上司的女儿稍稍添了几分纯粹的好奇。只不过,他眼下需要理会的事情太多,这事儿也只不过犹如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小石头,涟漪散尽就无痕无踪了。下午他没再出门,囫囵吞枣似的翻了几卷徽州府志,而另一边金宝在完成李师爷布置的功课,就连秋枫也在那看上次汪孚林送的一本论语集注,堂屋里恰是一片静悄悄。
而这样的静寂,最终被一个突然大力推开门的声音打破。
“双木!”
汪孚林吓了一跳,等看清是舅舅吴天保,他登时吃了一惊,连忙丢下手头的书,迎了上前:“舅舅,您怎么来了?难道二娘和小妹……”
“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想瞒人?上次大宗师提人也是,等我知道都已经很晚了,到了府城又和你错过,你就不知道给我早送个信!”吴天保一如既往声若洪钟,见汪孚林有些不好意思,他便叹了口气说,“只不过,我也不是单单为你进城,我这次也接了粮长。你不知道么?后日就是粮长谒县尊的日子。”
又是粮长!
汪孚林原本还以为舅舅是因为自己倒的霉,仔仔细细一问,他才知道,他母系吴家从前世代承袭了一个粮区的大粮长。而这些大明开国之初的乡间大族,如今要么彻底败落,根本负担不了粮长的开销;要么飞黄腾达,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如同吴家这样不上不下的到底是少数。
所以,一区大粮长佥派到自己头上,吴天保实在是躲不开,又或者厚脸皮推给别人。毕竟,这要是放在几十年前,他这个世袭粮长是当定了。等汪二娘终于忍不住送信告诉他,他才得知姐夫也摊上了这一重役,外甥为此已经到城里活动了,吃了一惊的他自然慌忙往城里赶。
此时此刻,他见汪孚林久久无语,便双手按着他的肩头说:“双木,别担心,你家又不是世袭的一区大粮长,单单论田亩,也无论如何不至于非得要你爹顶,你又是秀才,大不了豁出去闹开来,县尊总应该会为你做主的。舅舅这边你不用管,岩镇素来还算富庶,被点了粮长帮贴的两家都已经在凑银子,我那家里也还有些家底,还没到卖房子买地的地步,咬紧牙关忍一忍,这一年就过去了。”
第四十六章新鲜出炉的代理县令
自己家和舅舅家居然摊上两区粮长,汪孚林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郁闷,还是该气恼,只能暗自在心里把那小农意识的朱元璋给骂了个半死!从古到今,何尝有明朝这样不靠谱的收税方式?简直是前人坑后人,坑死人不赔命!
可如今是皇权社会,他也只能腹诽骂两声,嘴上又反过来安慰吴天保,又留其在马家客栈同住。然而,吴天保说是在府城堂兄家暂住,得知他在这马家客栈已经盘桓了七八天,临走时却硬是留下了五两银子给他,道是钱多不压身。
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心理,汪孚林没有对舅舅说明那些弯弯绕绕的关节,亲自将其送出了马家客栈之后,他回转堂屋之后,便开始继续翻《徽州府志》。
这一夜,堂屋里三个人都没睡好。汪孚林挑灯夜战到半夜三更才睡下,脑子里全都是各式各样的数据;金宝在思量自己能够帮家里做点什么,努力地攥紧了小拳头;秋枫则在想着一张卖身契不但断送了自由,还断送了前途,如今就算能够有机会接触书本,将来又该怎么办?
于是,当次日一大清早三人起床的时候,每个人眼睛里都是血丝密布,显然真正入睡的时间短之又短。
明日就是十五区粮长齐集谒见县尊的日子。可这一天早堂,叶钧耀却第一次缺席了,他放出风声说,自己偶感风寒,病了不能理事。这即将步入六月的大夏天里怎么感染的风寒,县衙中那些属官吏役全都心里有数。尤其是户房司吏赵思成,更是得意洋洋地对党羽说,县尊这是心虚不敢见人。用他的话说,堂堂一县之主,竟是连一个自己还算看好的生员都保不住,都没法免除其家中的粮长之役,这县令当得着实是太窝囊了。
而司吏当到他赵思成这份上,轻轻松松就辖制了县尊,怎不得意?
县令不管事,总得要有个人署理。论品级自然是该方县丞顶上,可知县官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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