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食盒就转身离去。当他快到门口时,就只听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我愿去京城!”
帅嘉谟吐出这一句话,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名利名利,他不在乎利,却在乎名,只希望能够把这样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翻过来!他不是土生土长的歙人,可对这块土地却很有情分,自从在那些旧账册中发现了这样一桩积弊,哪怕知道嘉靖年间那两位揭开此中黑幕的人死得不明不白,他也打算揭开这个盖子。而更让他心情激荡的,是接下来汪孚林说出的另一句话。
“我就知道帅先生会有此意。有道是,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帅先生乃是侠义之士,总比那些别有用心的乡宦来主导这样一件事来得好。”
“你这话可是把南明先生一道骂进去了。”帅嘉谟开玩笑似的打趣了一句,见汪孚林笑而不语,他便起身走到了汪孚林身前,“不过我这是在班房深处,虽说安全不成问题,可没有三个班头的容许,要离开很不容易。”
“只要帅先生答应就行了,这件事说难不难,难的是要有人配合。帅先生等我的好消息。”
当一身小厮打扮的汪孚林跟着萧枕月原路返回,出了歙县班房,又七拐八绕找了个僻静地方剥掉外头那身褐色衣服,摘下六合帽,热得通身大汗的他拿着袖子扇了扇风,这才对萧枕月说:“接下来,还要麻烦萧令史你再给我帮个忙,我要立刻见壮班赵五爷。”
不彻底把水搅浑,怎么能蒙蔽其他人的眼睛?
第一三二章大幕拉开
生平第一次坐轿子,秋枫只觉得脚不着地,整个人晃晃悠悠,再加上两边窗子被钉死,前方轿帘低垂,那种闷热而密不透风的感觉,他几乎有一种呕吐的冲动。一路上身不由己,不知前路在何方,更是压迫得他心情紧张,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七拐八绕兜了多少个圈子,这两人抬的小轿终于停了下来。当轿帘被人掀开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中。
堂屋中,陈六甲正通过窗缝,打量着那个与其说被搀扶,还不如说是被架出轿子的小厮。良久,他才挪开目光,对一旁的程文烈问道:“就这小子?”
“怎么,陈爷是觉得他太小?你可别忘了,想当初状元楼上,是谁打了陈天祥一个措手不及。这小子年纪虽小,人却贼精,这一次要不是我拿着他家人的把柄,而且他又知道那汪小秀才心狠手辣,未必会上这条船。之前他已经通风报信说了吴老鬼是内鬼,叶县尊想要拿掉张旻,要不是我们料错一步,没想到是舒推官下手,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城。而且,他提出的交换条件你也听到了,离开徽州府去南京崇正书院,和父母家人断绝关系。”
“谅这么个小人物,也不敢和汪老太爷玩花样!”
陈六甲轻哼了一声,斜睨了一眼程文烈,心里却飞快思量。绩溪和婺源那边突然大乱,这打乱了他的预期,打乱了汪老太爷的计划,但也兴许可以趁乱而起,让段朝宗认为这是五县乡宦那边挑起了事端,进而偏向自己这一边。当然不利因素也是有的,如果有人在那位徽州知府耳边吹风,这把大火很可能会烧到歙县这边来。所以,掌握歙县令叶钧耀的动向这一点,立刻就变得空前重要了,偏偏这时候县衙那边,汪老太爷的铁杆张旻还被撸掉了!
否则何至于要动用秋枫这么个小厮当内线?
而且,汪老太爷的意思,那个帅嘉谟可以在关键时刻丢出去,反正此人挑起事端的作用已经做到了,只要就会把握得好,这一个人又能派上大用场!
想到这里,他走到门口重重咳嗽了一声。很快,那两个抬轿子的轿夫便一左一右挟持着,把秋枫给架到了门前。他隔着斑竹帘,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之前那些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接下来,我只要你做一件事,跟紧了汪孚林,要寸步不离,时刻回报他的行踪。然后,在我需要的时刻,把他领到我指定的地方去。事成之后,我立刻送你去崇正书院。”
秋枫见里头的人连面都不肯露,刚刚抬自己过来的那轿子又是晃晃悠悠在府城兜圈子,分明是想要混淆自己的判断,不让他知道这里是在何处,见的又是谁。他强压心头那一丝丝恐惧,沉默了片刻便开口说道:“口说无凭,我怎么相信你不是骗我?当初邵员外家的枯井里头,可是有他那当铺一个伙计的尸骨。有权有势的人做事都是这样,过河拆桥!”
陈六甲登时为之气结,一旁的程文烈却低声说道:“看到没有,这才是聪明人。他要是一口答应,却没有讨价还价,那就反常了!”
被程文烈这么一劝,陈六甲方才按捺怒气问道:“你要什么凭证?难不成还要我立下字据?”
“我要南京崇正书院的推荐信!”秋枫想都不想就迸出了一句话,继而抿着嘴,在不出声。
陈六甲顿时踌躇了起来。旁边的程文烈嘿然一笑,也不劝解,就这么好整以暇地摇着折扇。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陈六甲方才轻哼道:“此事哪有那么快……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三日后就把推荐信送到你手里。可要是我吩咐你的事情做不好……”
“那时候你们还会放过我吗?”秋枫反问了一句,继而使劲想要挣脱那两个钳制自己的轿夫,见他们就是不放手,他顿时气冲冲地说道,“都说完了?说完就让我回去,我这样一次次往外跑,小官人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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