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奴婢只知娘娘失了皇嗣,而陛下似疑那皇嗣乃娘娘自行所为,故起了争执,其余的,再不知道了!”
他闻言眉目稍霁,缓缓沉下一口气,推门欲要进殿。
“王爷!”琉画立即拦住他。
“放肆!”他的眉宇骤然凌厉,冷冷撇过去,“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出身何处,是什么身份!而今竟敢拦我。”
凌厉的语气似刀冷冽。琉画咬了咬唇,依旧坚持,“禀王爷,奴婢并不想拦您。只是娘娘而今状态极差,真的不能见人。陛下已下旨赐以娘娘极刑。琉画妄请王爷,念及娘娘的名声,勿再为娘娘徒添口舌,奴婢求您了!”
他的神情有了些许动容,又不甘地望了少顷,终于叹息,“罢了!”
瞥了瞥跪地的婢女,他凝声道:“我们的传信方式还有用,你去劝一劝她。若她情愿,我能设法保她一命,具体的,她会懂的。”
琉画微微一惊。
终只说了这一句,李祁景没再说什么,启步离去。
·
转回内殿,琉画悄声入内室,脚步放得极轻。
室内没有点灯,即便是白日,旷大的殿宇依旧显得极其昏暗,迫人窒息的压抑。四周似乎有风微徐,轻啸着拂过耳畔,将整座大殿平添了一抹荒寂。
慕容素静坐在殿内深处。
她未曾坐倚于座榻,而是随意席地,仅着了一件极薄的素衫,甚至不顾石板地刺骨的冰凉。浓墨般的长发未挽,发尾默默垂曳在地上,铺开一层墨色的瀑。听见了她的脚步,她却没有动容,只是一直出神地望着那只青翠小鸟。
“娘娘。”
琉画望见她,悄声及近,伸手触了触她单薄的臂膀。一股冰凉触肤传来,立即劝道:“娘娘快回榻上坐着吧,地上太凉。”
她却没有动,沉默了很久很久,慢慢转了视线,道:“他走了?”
“嗯。”她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神色,这一瞬心底突然感到些许惆怅,抓挠得她痒痛难耐。
慕容素淡淡笑了,轻轻叹吐了一口气,半敛住了睫眸。
“娘娘!”
顿了一顿,琉画终是隐忍不住,蓦地跪地俯首。
她轻轻瞥了一眼,似乎有些错愕,转瞬心头大抵有了明晰,但仍然顺口问了,“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求娘娘!”眸中逐渐隐涌了泪意,琉画泣声恳求,“娘娘,您走吧!不要留在宫里了!王爷说,他可设法保娘娘一命,奴婢求您,您不要再留在这里等死。”
她闻声淡哂了一下,即便不去深想,也心知李祁景所说的是什么方法。废黜身份,改名换姓,永诀帝城。与其那样苟且偷生地活着,她宁愿自己轰轰烈烈地死去。
静静看着乖顺跪伏的婢女,她的心头有了一丝不忍,静默片晌,道:“琉画。”
“奴婢在。”
“你走吧。”
淡淡的三个字微声落下,琉画霍地抬起头。
她静静地微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小髻,目光温柔,“你说的不错,不该在这里等死。我的生死,便更不该连累与你。”
“……”
“你说过李祁景自小教你此生只侍一主,共死同甘,但,这与你完全无关。左右我已是这样的境地,但你不同。你出宫去吧……回敬北王府,让李祁景给你找个新的主人。或是想去哪里,我尽量安排你去……”低低的话音劝慰而真诚,出自心底深处,“总之,别跟着我等死……”
她完全怔住了,僵在原地不能动作,喃喃问询,“娘娘……这是要驱赶奴婢?”
这一线思绪方才一闪,她几乎吓了一跳,泪水刹那轻流,“娘娘,奴婢不走!如若娘娘执意认刑,那奴婢定陪伴娘娘一同去死!”
她的心中划过一丝感动,又蓦地有些酸楚,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少女,胸口的感觉难以复述。她曾数年荣华,数年流离,兜兜转转,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几乎已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可这么多年,最终,却只留下了这么一个衷心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突然想到了如笑——那个她生命里第一个,为她死去的女孩儿。她不知在她死去的那一刻,有没有感到后悔。她明明尚处青春年华,未来无数的光阴,还有无数种的可能。她只知道,在她死的那一刻,她真的很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纯良愚昧,痛恨自己的无能与胆怯。那些在她生命里为她牺牲的每一个人,都比她勇敢,也都比她更值得好好活下去。
所以,她真的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人因她而痛苦,而受伤,甚至去死。
“傻瓜……”
叹了口气,她忍住了几乎流下的泪意,对她轻笑,“死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哪有人,会一心想着去死的。”
昏暗的光线为她的素颜照了一抹淡淡柔和,她的话语却十分坚定,“琉画,你可还听我的吩咐?”
她只是流着泪,拼了命地点头,转念似乎明白她要做什么,眸中瞬时闪过一丝惊慌,方想摇头,却已被她的话语轻轻截住,郑重道:“那我命令你,你得好好活着。”
无论替她也好,或是替那些已为她逝去生命的人也好,她必须活着,亦要带着她最后的希望活下去。
“我还有事情嘱托给你,很重要,你必须要完成。事情完成之前,你绝不可以再有这样的念头。”
琉画几乎呆住了,泪水都忘了流坠,定了半晌,讷讷道:“那娘娘您呢?”
她?
慕容素微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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