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层高山深雪,纵使经年,亦难化。
耽于一人,药石无医。
药石无医,又何妨?
她要杀他,尽管来。
他倒是想看看……
究竟是她先杀了他,还是,他先折了她的翅膀。
天幕低垂,鸟儿低飞。
殷瑢朝崖边吊桥踏出一步,忽听柏氿冷喝道:“殿下!”
殷瑢抬头,却见对崖有一支弓箭手列队逼至崖边,列队排开,箭头直指她和他的方向。
那队伍里有一杆铁旗迎风飘飘,旗上绣着一匹野狼对月长啸,却是白木的军队。
箭锋冷厉,映在殷瑢眼里,他轻轻一笑,笑意森凉,“夫人,你该不会是以为,这区区几支箭就能拦得住我么?”
“自然是拦不住的,”柏氿同样轻笑,缓缓抬手,眼见着便要挥下一令,“不过箭雨密而无眼,用我一命换您一生追悔,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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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生娇花了好几天才打听到柏氿的下落。
她正要往那山崖上敢去,才至山脚,忽听远处隐隐有马蹄声声而来。
抬头望去,只见那金黄的天边渐渐现出一杆铁旗,旗帜迎风而展,隐约可见一个“瑢”字。
旗下又有一人迎风策马,马后随万军,她却满眼只见那为首一人。
束发扬,蓝黑眸,娃娃脸。
那人见了她,先是一怔,似是被这一刻突来的重逢惊得恍了神,随后竟是抛下了身后千军万马直直朝她奔来。
风沙扑面,步生娇微微涩了眼眶,所见一片朦胧。朦胧间,那人翻身下马,朝她大步走来,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相拥,如此紧密。
似是要跨越生命和躯体,彻底融在一起。
“步月,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殷十三在她耳边低低的道。
他的怀抱很暖,也很干净,仿佛天边那丝柔的云。
步生娇鼻尖一酸,回抱住他,“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孩子无所谓,只要你没事就好。”
“说什么蠢话,”步生娇眸光微晃,“十三,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其实名字我早就想好了,”殷十三抱着她道,“十三成王,添月为玥。不论孩子是男是女,就叫殷玥。”
步生娇扬唇笑了笑,喜极为泣,泣落眼底水光润泽,“嗯,好。”
被殷十三抛下的千军万马渐渐追上来,殷十三吻了吻她的耳垂,道:“主子去崖上寻主子夫人了,我们也上去吧。”
“好。”
一行人才上了崖,却见柏氿站在吊桥上,对崖有一列弓箭手直指殷瑢。
柏氿缓缓抬手,眼见着便要挥下一令,“不过箭雨密而无眼,用我一命换您一生追悔,值。”
步生娇看得一惊,慌忙喊道:“夜姐姐!”
柏氿听得一震,便在这短短一瞬间,殷瑢忽然朝她扑了过来!
柏氿当即挥手下令:“放箭!”
羽箭破空,速度很快,但殷瑢仍旧快了一步。
他迅速扑上来将她按倒在吊桥板上,密集箭雨齐刷刷从她二人头顶掠过,重重钉在山崖边上,还有那么几根不偏不倚的钉住了那吊着桥板的绳索。
绳索裂出一个口子,桥身顿时猛地一阵晃荡。
极险的动荡里,只听殷瑢厉喝道:“你想死,经过我同意了吗!”
柏氿一咬牙,握紧了手里的薄翼短刀便朝上方的殷瑢劈去,殷瑢偏头一躲,脸上却仍旧被她划开了一个口子。
殷瑢一怒,用力按住她的手,“乱动什么!当真不要命了吗!”
柏氿抬眼轻笑:“能与您共死,值。”
话音刚落,听得一声绳索断裂的声响,随后便是彻底的失落。
急速的下坠里,殷瑢抱着柏氿翻了个身,一瞬间便从她在下变成了他在下。
柏氿眼底水光猛地一晃,堪堪溅了一滴出来,又听他冷笑道:“你以为就这点高度就能摔得死我么?”
柏氿抿紧了唇。
……想摔死的,不是你。
……而是……
……你的那颗心……
眼见着二人便要落入崖底山林,对崖之上忽有一人纵身跃下来,青衣翻飞如松针缓缓而落。
那人朝柏氿探出手来,殷瑢皱眉抬手正要向那人挥出一道气劲,柏氿却忽然一刀切进他的手臂里。
这一刀切得很深,几乎快要刻进了骨头里。
“你……!”
暴怒刚起,九千策却已抓住了柏氿,柏氿一脚踹在殷瑢的胸口上,同时笑道:“再见了我亲爱的殿下,祝您一路走好。”
话音未落,他的脸上却不知为何忽然一凉,像是一颗小水珠,啪的一下碎在他的脸上。
刹那间再抬眼,柏氿和九千策已然跃回对崖。
殷瑢借着崖底树枝的力量再跃回崖顶的时候,忽听殷十三朝他道:“主子,您的脸上为什么湿了?”
殷瑢闻言抬手一抹,抹到指间一点润意。
他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哭。
所以这不是他的眼泪。
那么,又是谁在他的脸上滴落这一朵泪花?
殷瑢抬头向对崖望去。
对崖之上,柏氿没走两步,腿上箭伤忽然好一阵疼痛,不由的便踉跄一步,眼见着就要摔到地上,却被九千策扶住。
“谢谢。”柏氿道。
她正要站直身体,下一个瞬间却突然被九千策抱了起来。
柏氿一惊,当即用力一挣,“师兄!”
九千策越发用力的扣住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你腿上的伤太重,最好不要再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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