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央叫随纨通知石头把宫门打开。
宫门上铁力木门闩刚刚“啪”的一声音落下,就听铁皮宫门被“吱呀”一声挤开了。传来了石头大声的惊呼:“你这人怎么往里闯呀你是哪个宫的”
接着就听着一阵踏着水花的跑步声,素云锦夹帘“吧嗒”一响,一个浑身湿透的宫女跑了进来。
见到允央,“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声嘶力竭地说:“请敛妃娘娘救救我家娘娘吧”
允央被突然闯进来的这个人唬了一跳,定了下精神,仔细一看原来是曾兰殿的绮罗。
她穿了一件半旧的水绿色素绸夹衣,衣服的前襟都湿透了,还有几片枯叶粘在上面。内殿铺着蟹壳青绣白牡丹宣城丝毯,在她双膝所跪的地方,已经漫出了两朵水渍。
石头这时从外面慌里慌张地追了进来,见到绮罗气横横地说:“要不是我刚才没穿好鞋,断不能让她跑进来”
允央摆了一下手,示意宫人们安静,转头看着绮罗:“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绮罗面色青白,也不知是在秋雨中冻得厉害,还是因为心情太过焦急:“我家娘娘的病得快不行了,实在是没办法了,求敛妃娘娘施以援手”
允央听罢,柳眉蹙了起来:“谢容华生病了,应该去找太医,为何来求本宫”
“我家娘娘有一个顽疾,一到秋冬换季之时便要没日没夜地咳一个多月,有时咳紧了换不上气,常常晕倒。”
“太医诊了脉,说是阴虚血淤,寒气内盛,元气亏损。开了方子说是要用铁皮枫斗配黄芪和粳米日日熬了羹来吃,才能补回元气。”
“可是到了御府局,那时的太监竟说今年的枫斗都已分到各宫,他们手里一根都没有。奴婢只好又去求太医,那些太医听说是要药材,他们竟然推托着不见,便再也不来曾兰宫了。”
“这几:“你先起来吧”
随纨本来就对绮罗穷酸的样子没什么好感,这会子又明目张胆地要东西,终于忍无可忍地给了绮罗一句:“好东西哪个宫嫌多我家娘娘最近也在进枫斗的药膳呢,给你一些,我家娘娘便要少用一些。”
“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手这么长,都伸到别的宫里要东西,脸皮又这么厚,乞讨要饭还这般理直气壮。”
绮罗这些年不知听过多少冷言恶语,随纨锥子一般的话扔给她,她的脸先是变得苍白接着又涨得通红,紧紧咬着嘴唇,竟是生生地受了。
她只是死死盯着允央,不停地磕着头:“求求敛妃娘娘了”
看她这个样子,允央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招手把饮绿叫过来说:“将册封那:“奴婢知错了。”
允央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你只道绮罗穷困潦倒前来求我们,却没看到她在凄风苦雨中护主的忠心,试问若是本宫身在这种处境,淇奥宫上上下下哪个能做到绮罗这般”
随纨的头垂得更低了些。
“本宫知你并不心服。”允央皱了下眉,“不过不要紧,今天且告诉你一个后果,祸从口出,你若这样下去,只怕要给淇奥宫招来大祸。你去廊下跪一个时辰思过吧。”
“是。”随纨嘴里应着,慢慢退了出去。
饮绿走了过来,服侍允央睡下。只是这一晚,允央躺在水红色绣折枝玉色牡丹云锦帐中,听着院里潇潇秋雨,看着桌上孤灯烁烁清愁,又是一夜辗转难眠。
经过一夜淅淅沥沥,疏雨清洗过的天空如一块碧瓦琉璃,将淇奥宫内本已颓然的烟草多了分青葱之色。
闲来无事,允央站在花梨木翘头书案旁草拟着一幅霜落桂花彩雉来,正用鼠毫描着桂花,就听到殿外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这可是少有事,允央停下手中的笔,抬头望着窗外,嘴角有些微翘。
很快,就听帘笼一响,随纨与饮绿满面喜气地走了进来。
“娘娘,奴婢今天可是遇到好人了。”随纨走过来,在允央腰间的银累丝攒珠榴枝双鸟纹丝带上挂了一个压制墨味的茄楠香佩。
“哦。”允央放下手中笔,饶有兴趣地应了一声。
饮绿捧了个梅梢月纹五格银果子盘走了过来,里面放着荔枝膏、蜜姜条、两色灌藕,琥珀糖和酪香枣。
她把果子盘放下,回头眉眼带笑地说:“今早我与随纨一起去御府局想要些过冬的应季物品,那里的掌事张公公,一见我们就客气得不行,还塞给我们一盒西域进贡的马奶糖球呢。”
“不但把我们要的全给了,还一直问我们缺什么,有什么旧东西要换的”
“可不,”随纨在旁接过了话,“我也没客气,就说淇奥宫里缺铁皮枫斗和天山雪莲没想到他全给了,走的时候还饶了一盒血燕呢。”
得了好东西,随纨昨夜对绮罗的怨气早已没的踪影,她兴致勃勃地说:“这次给的全是老雁山枫斗,恐怕只有长信宫才能用吧。听说隆康宫用的也只是些红杆软脚的。”
听着这些话,允央的脸色却越来越沉重,她皱起眉说:“平白无故,怎会有这么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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