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夜深露重,不必奔波了吧”
在一个瞬间,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了。
但不知为什么,允央觉得嘴里像含了一个金秤砣,沉甸甸地压着舌尖,终于使她没有说出来毕竟还没有回汉阳宫,册封一事还未落定,所以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一丝娇矜荡漾在心里,允央想:“我毕竟不是普通的秀女。”
片刻间,赵元虽然没看允央一眼,但仿佛已听到了在她心里辗转却没有吐出口的话语。
他高高抬起手,轻轻落下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发出清脆的“啪”一声。
旋即,他起身,大步流星出了暖阁,浑厚又低沉的声渐飘渐远:“回思永斋”
接着嘉荫阁外面传来马嘶声,车轴声还有刘福全絮叨的声音很是喧嚣。
允央跪在屋檐下冰凉的青石地上恭送着赵元。
很快吵嚷的声音渐渐消失不见了只有淋漓不尽的细雨滴滴答答落在光滑又洁净的台阶上,溅起朵朵水花,晶莹剔透,转瞬即逝。
宫女过来扶着允央的手臂说:“郡主,皇上已经走远了。您起来吧。”
允央起身后望着无尽地夜色,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想:“今夜之事不知会不会冒犯了龙颜他应该喜欢更顺从一点的女子况且他之前为我做过那么多”
一连几:“小偶人见过郡主。”
允央忍着笑回了一句:“小偶人不必多礼腹黑男神:王妃萌萌哒最新章节。”
她坐在游廊边上,轻轻掀起纱帐,往外一看,发现操纵木偶的竟然是冯春杏
只见她双手的十个手指上都套着铜环,每个铜环上都有一根细铜线连着偶人身体上可在活动的关节。
随着她手指的伸缩搅转,小偶人行动自如,黑白分明的琉璃珠眼睛可以眨动,朱砂涂的鲜红嘴唇还能开合,配上冯春杏变幻自如的声音。仿若偶人已活,真的在与自己对话一样。
允央放下纱帐,颔首淡淡一笑,心里想:“没料到冯春杏竟然是木偶戏高手。不过,细想那夜,若不是被她歌声所引,自己也不会前去搭救。”
“可知,她定是有梨园子弟的底子”
她正想着,那个小偶人忽然轻叹了一声,对允央说:“郡主可有心事”
允央将郁金色绣白水仙的三法纱帕子拢在腮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偶人走了两步说:“奴家可有心事。”
允央忍着笑说:“你个小小的人儿,有何心事不如说来听听。”
小偶人抬手扶了扶鬓边豆蔻色的镶珠绢花说:“奴家与情郎两情相悦。可不知为什么,情郎恼了奴家,任我惆怅对月,含恨倚窗,却不与我相见。”
“郡主可有什么良方,解我当下相思之苦”
允央听了,幽黑的双眸如翦翦秋波:“这我却难解。只是以前看过一句话恩重娇多情易伤,即是两情相悦,他又怎舍得让你辗转煎熬”
“若是他有事绊住了呢”小偶人在游廊上来回度着步,似是敛眉思考:“他便有心却无力来找奴家,并非无情。”
允央用手抚了抚如水般轻柔的帷幔,指尖传来绵绵的凉意:“情乃从心之青声,若是存在了,便会时刻横桓心中,缭绕耳边,如水不绝,如风不息。”
“你家情郎若是有情,谁又能拦得住他就像谁阻止得了风吹,谁抵挡得了水流”
小偶人张了张嘴,好像是叹息了一下,又用手抚着心口说:“郡主说的固然有理,奴家却宁愿相信情郎并非薄性,纵隔蓬山一万重,他必会来找我。”
“况且,”小偶人扶了扶纱裙,像是整理了一下衣衫,接着说:“奴家是这般如花美眷,情郎怎舍得我辜负韶华”
允央听了,低头一笑,轻声说:“确是如此罢。”
小偶人这时广袖一舒,唱了起来,清越的歌声缥缈回荡在亭台间:“你是为客秀才家,我是未嫁女娇娃。”
“初见时,我倚栏干心乱如麻,你粉墙外几乎坠马,挠心抓肝恰如沸水下添柴,伏天里吃辣这般情烈,可曾有假你个冤家,今日倒回我个实诚话”
允央听这偶人的唱辞倒是娇憨有趣,正抿着嘴乐,忽然耳边一片寂静,歌声戛然而止。小偶人的身影在帷幔边一闪,却也不见了。
下意识地,允央站了起来,抬头一看。游廊的深处,一个人影正大步走来。
他今日梳了四方髻,用一支金嵌红碧玺双龙簪束在头顶,身穿深蓝色五龙戏珠云锦袍,腰系玛瑙梅花镶珠带。
两边湖色的帷幔因风起而拂动,如洪波汹涌,潮汐万钧。他身上的五条腾云彩龙,随着身体的律动,游弋奔腾,恰似避水踏浪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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