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沉,抬头站起来,“魏公子家世极好,既然他两底造访我府,可见如老爷所说那般,与我们谢家颇是投缘。这些日子葳姐儿跟他相处得也极融洽,他二人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就是偶尔有些亲密也不算过份。
“他魏公子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做得出跟闺中小姐密会吃茶之事,自然也清楚有什么样的后果,依我看,这倒是件现成的姻缘。老三不是想跟魏家攀交么?眼下有了这契机,老爷不但不能对魏公子假以辞色,还更要以礼相待。最好再让人修书去到魏府,请魏大人拿个主意。”
谢启功闻言身子顿了顿,片刻才蓦地转过身来。
“你是说,借这个机会坐实这桩婚事?”
“难道不应该么?”王氏微笑:“魏大人教子无方,寄居我府却又有损我府小姐的闺誉,他堂堂参知大人难道不该给出个解释?他就不怕御史言官参他?”
谢启功双眼逐渐亮起,“对呀!他魏彬的儿子在人家府上犯了错,他魏彬就该拿出个章程来!我们荣儿官位虽不及他,可也是堂堂翰林院中的清流!我们葳姐儿岂能白白受他这等欺负!”说着又微笑望着王氏:“还是你想的周到,我竟然没想到这层!”
“哪里是我周到?老爷不过是一时气急,拐不过弯儿来罢了。”
王氏扶着他坐下,轻捶着他双肩说道。
谢启功端起手边茶来啜了一口,想了想,又道:“是了,既是葳姐儿与魏公子在翠怡轩吃茶,棋姐儿带着任家小子又去那里边做什么?”
王氏闻言,捶肩的手提在半空,便久久都落不下来。
089泥沼
“兴许,也只是碰巧路过罢。”
王氏顺着他下首坐下来,低头拿绢子印了印唇。
谢启功蹙眉不语,半日后沉声道:“让棋姐儿也注意些分寸。葳姐儿与魏公子单独幽会既有悖大防,那么她深夜还与隽哥儿四处晃悠也是不妥!她如今也不小了,可不要再给我惹出像那年夺玉那样的事情来!”
“是。”
王氏连忙站起来,勾着头应下,只是手里攥着的绢子却是渐渐地松了。
只要不拿谢棋出来质问,那么不管谢启功再不满她,王氏也不在乎。谢棋如果被追根溯源,引出她设计陷害谢琬与魏暹之事,那么一直寄希望于谢葳、希望她才是嫁进魏府的那个人的谢启功,也一定会迁怒于她。
得罪魏府可不是小事。谢棋被责罚,失去任家这门婚事不说,谢宏作为父亲,更是少不了被问罪,如果谢启功一怒之下对他做点什么,比如赶他们出去开府另住,那就是大大的麻烦了。眼下他拖家带口地,拿什么糊口去?
所以说谢棋设下的这计不能穿帮,只要谢启功不起疑心,依她所说好言好语地对待魏暹,以退为进诱得魏府认下这个茬,魏暹自也不便将此事说出口来。然后以任隽的闷葫芦性子,自不会说什么,于是就算谢琬自己跳出来指认谢棋,那也是空口无凭。
谢琬虽然逃出了谢棋掌握,这哑巴亏她却不能不吃了。
王氏稍稍放了心,背地里自去告诫谢棋不提。
这里翌日一早,谢启功就让庞鑫亲自送了两封信去京师,一封是送去魏府,一封则送去给谢荣。
而此时整个府里关于谢葳和魏暹在后园私会被人撞破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谢葳从回房后便关在屋里不肯出来,戚嬷嬷和花旗轮流在门口守着,却是不能进门。黄氏已经躺着下不来床了。直说让戚嬷嬷把谢葳送到尼庵里去。
魏暹因此事也辗转了大半夜,一大早便穿戴整齐过来上房。谢启功正在屋里长吁短叹,见着他来,竟然什么也没有问。而是像往常一样将他请到了上座。但是他脸上的强颜欢笑又是那般明显,令得魏暹一肚子解释的说不出来,想像平日般说话又是呆不下去。
魏暹如坐针毡,本就不擅与人斗心机的他丝毫看不透谢家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喝了半盏茶见谢启功仍是不给机会他解释,便就悻悻然地出来,转了半圈遇到的都是意味不明的目光,正不知上哪去,谢芸突然打斜刺里冲出来,往他脸上迎面挥了一拳。
“你这个登徒子!竟敢毁我姐姐闺誉!枉我平日待你如兄弟般。哪料得你是这种人!”
谢芸又不会打架,只会抓住他衣襟拳打脚踢,却又毫无章法,一顿打下来,魏暹固然中了几拳。自己却也累得半死。
魏暹正憋着一肚子火,他明明是去寻谢琬,怕她被奸人算计,谁理得谢葳什么闺誉不闺誉?谢葳是自己冒出来的,他要不是怕她一个人在那里害怕,怎么会陪她进茶室等人撞见?如今倒还成他的不是了!心里越想越委屈,他却不是任隽那种软包子。顿时就也往谢芸身上挥了几拳。
两个人随即滚在一处,又打又叫嚷,吓得身边人赶忙四处去搬救兵。
谢琬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抱厦里写字,闻讯连忙丢了笔赶过去。
这边任隽因为昨夜之事后悔不迭而一夜未眠,并未曾理会魏暹与谢葳之间当时情形有什么不妥,这里才挨了枕头。便听得外头喧哗声起。问起缘由,思绪才终于转到被他忽略得干干净净的这件事上来,犹豫了半刻,也连忙穿了衣裳下床。
才出了院门便与谢棋撞了个满怀。
谢棋眼泪汪汪看着他:“隽哥哥。”
他一把拨开她,抬步往魏暹谢芸所在的穿堂处赶去。
谢棋咬牙跟上来。再不敢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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