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一道蓝影落至身前。
她抬头对上了一张嗜血y-in鸷的邪魅面容,顿时寒毛直竖,连疼都顾不得了,一边喘息着,手指死死抠着土壤,一点点往后爬,拖出一道s-hi漉漉的血迹。
她喉咙里发出颤抖得不成语句的声音,仿佛看见了地狱深处索命的罗刹,双目圆睁:“尊、尊主……救、救命……救命……”
江澜在她身后缓步跟着,低声笑道:“救命?”
他一脚踩在千灯摔断的腿上,引得对方惨叫连天,他却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你放心,你的尊主,本座也会亲手手刃了他。”
他仰着头,目光冷冷落在千灯身上,又狠狠碾了碾。
“啊啊啊啊——”千灯面如白纸,痛叫不停,牙关打颤道:“入魔、你、你怎么会入魔……”
江澜俯身,一把抓起她的头发,把千灯的头和躯干弯出了一个悚然的弧度,直视着她的眼睛,y-in森森道:“我为何入魔,那不是该问问你们自己么?”
千灯被迫向后仰着,头几乎要贴到腿上,她拼命挥舞着双手,嘴里断断续续的,艰难地掉出几个字:“你杀、杀了我……吧……”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不得解脱的痛苦,江澜心底莫名起了一层愉悦的快感,手上更加用力:“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
“咔——”沉闷又清晰的断裂声从千灯的腰间传来。
他眯起眼,看着手里这个瞪大了眼的女子,觉得一阵恶心。
“这就死了?”他袖手将手一挥,千灯的身体向前一倾,头磕在地上,腰部从中间一折,摆出了一个怪异骇人的姿势。
江澜拿水蓝的袍子漫不经心地擦着手上血迹,意念一动,一颗透明珠子便从千灯身上漂浮起来,掉了个头,缓缓飞入土中。
须臾,参天大树依次拔地而起。
苦境再次动荡起来,空中的裂缝本来即将消弭,却在这一刹陡然扩展开,比之前更大了。
江澜手一伸,五行珠破土飞回,脚尖一点,人便飞入缝隙。
入魔后带来的短暂修为暴涨已经快要散去,他暂时还对付不了凤和,唯有先离开千顷陂,再做长远之计。
裂缝里一片苍茫混沌,离开前江澜回头看了一眼林海,意外地发现远处凤和的箫韶宫和周围山水的布局极像了一个阵法。
但只是匆匆一眼,来不及细看,江澜便眼前一晃,视野陡转。
再睁眼时,一片碧绿的水波。
江澜钻出水面,四下一顾,一方广袤水域,是千顷陂依存的湖泊。
恍如隔世。
他低头,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
面容依旧如从前那般,只是眉眼变得深邃幽暗,瞳色也变成了深紫,脸颊上还有一道细小疤痕,是千灯的箭所伤。
他成了魔。
竟成了魔。
游到岸边愣怔了半晌,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帝君……还会喜欢他这副模样吗?
仙魔殊途。
仙魔殊途。
他在脑子里反复念叨了几遍,未几,苍白一笑。
为仙不能护心上人安定,若是成魔可以保护他,又有何不可。
他从来都没想过成仙,却得到了凡人梦寐以求思之如狂的仙身。
如今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
魔族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喊杀,从此天界将再无他容身之处,他和凌策……
帝君终是上古的尊神,即便还对他有情,天界也不会允许他们之间有任何可能。
从古至今,对魔族动情甚至不顾后果在一起的仙神,没有一个是善果而终的。
凌策、凌策。
他低低喊了几遍这个名字,水面波纹荡漾,恍惚间,看见凌策朝他莞尔一笑。
他猛地抓向水面,仿佛怕他眨眼间会溜走一般:“帝君!帝君!”
捞了一手空后,他茫然看着双手,半晌,捂住了自己的脸。
*
暮色四合,村口几个总角小儿围着一个石磨嬉闹,只有一个梳着朝天辫的小男孩一个人坐在磨盘上发呆。
几个小孩你追我赶,都快没力气了,都不约而同得坐到一旁石板上休息。
一个黄毛小女娃却没跟着其他小孩坐下,大概没人玩儿有些无聊,她仰头看着磨盘上的男孩儿,趾高气扬道:“喂!你是谁家的孩子!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地盘吗!快滚下来!”
小男孩不停地摆出奇怪的手势,一会儿像是在收毛线,一会儿又搓了搓,还时不时往自己脑袋隔空点两下,看得周围的小孩一阵好奇。
男孩儿没说话,黄毛丫头有些生气,似乎自己孩子王的地位受到了挑战,腰一掐,指着小男孩道:“哪儿来的傻子!”
她说着手臂一横,指使起那几个石板上的小孩儿,颇有些当家做主的风范,道:“你们!快给我把他赶走!咱们可不跟傻子玩儿!小心自己也变傻了!”
几个小孩睁大了眼,没有理会丫头的使唤,小女娃气急败坏,指指点点地踱步过去:“你们傻了吗!我的话都不听了?!”
话落,他们还是没反应。
黄毛丫头终于觉到不对劲,回头一看,也愣住了。
磨盘上的小男孩不见了,只剩下一条胳膊粗的长蛇,暗红色和黑色交织的麟片在昏黄夕阳下闪着森冷的光。
那条蛇往女孩儿这边看了一眼,一吐蛇信子,绕着磨盘缓缓游‖行到地面。
几个小孩已经被吓得快昏过去,小女孩儿抖得像筛子,睚眦目裂,连呼吸都快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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