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自肺腑:“不管你对我好是不是为了做样子,我都很感激。眠眠和老邹忙工作,姐姐有皓睿,老东去世……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为我做饭,生病给我送饭。虽然你脾气挺臭,老生气,但还算是个讲义气的好人。嗯……不管怎么说,杜黎,我真的很荣幸有你这个朋友。”
“朋友?”
“不太对……我们之间的情谊,应该在朋友之上,夫妻之下?”娆娆冲他笑,调侃说:“如果不是我们有过婚姻关系,说不定能做一辈子朋友。”
“为什么有这段关系,就不能做一辈子朋友?”
他的手指依然被女孩握着,一股暖流从指尖淌进心里。
娆娆一脸认真说:“以后我们离了婚,你会有新对象,我跟你如果还有来往,你对象会怎么想?我一直认为,男人在有对象的情况下,得跟异性保持距离。女人都是敏感动物,你跟异性走得太近,你对象会不开心的。”
“是吗?如果我跟异性走得近,你会怎么想?”
“祝你幸福喽。我们的协议,你可以提前结束的。”
杜黎听她絮絮叨叨,全程弯着唇角。
女孩大概困极,嘴里嘟嘟囔囔,眼睛却已经合上。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等她闭了嘴,杜黎才轻声说:“娆娆。”
“嗯……”她闭着眼,脑子一片混沌,已经不能思考。
他俯身过去,几乎贴着她耳朵说:“你是第一个握过我手的女孩。”
他也会努力,让她成为唯一一个。
女孩没有回应,仿佛已经熟睡。
娆娆三岁半时,和杜黎参加了同一个亲子节目。杜黎为了维护小绅士形象,当着摄像机的面儿,把早饭让给了她。
下来后,他在村里做任务,被一条黄狗追。
三岁半的娆娆叉腰挡在他前面,捡起石头将黄狗喝走,随后转过身,仰头望着他,一脸认真拍着胸脯,用稚嫩的娃娃音说:“你别怕,邹二爷保护你!”
届时,她说话口齿不清,带着小奶音。她握住他一根手指,牵着他往前走。
在摄像机面前,杜黎为了扮演小绅士人设,任由她牵着,全程假装爱护这个小妹妹。
当天夜里,杜黎却用极度嫌恶的口吻警告她,离他远点儿。
杜黎当时跟她说了什么,她已经忘了。只是记得她气得拿小奶拳去砸土墙,咬着嘴唇,眼眶红红。
摄像大哥问她怎么了,她只是咬着嘴皮,红着眼眶摇头,什么也不愿说。
暖心大哥哥的反差,在年幼的娆娆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
……
想起以前,杜黎俯身,怀着愧疚,在娆娆长满红疹的手背亲了一口。
他拿脸颊贴着她的手背,望着女孩,低声说:“抱歉,认识你这么多年,喜欢你却不久。”
女孩在睡梦中“哼唧”一声。
杜黎的声音像午夜电台里的主持人,低沉磁性,音色悦耳。
“以后不许瞎保护人,”男人声音稳而有力,“我保护你。”
大概也只有在娆娆睡着的时候,他才敢说这些话。
不是怕被她听见损了面子,而是怕被拒绝。
杜黎从前不明白,为什么她有天赋,她的父母却竭力阻止她追求梦想,
为了她的理想,女孩的努力几近疯狂。她甚至不像个女孩,摔下马背却不知喊疼,甚至没掉一滴眼泪。
拧耳朵的痛,哪有跌下马背来的猛烈?前者的疼痛感,甚至及不上后者的万分之一吧?
杜黎将手指从女孩手里抽出来,给她盖上被子。他望着女孩那张脸,胸腔卡着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他想起姑娘与陈榆阳说的那番话。
他很清楚,女孩那样说,只是因为他们夫妻之间有君子协议。可即便如此,他也感到满足。
毕竟在某种程度上,他还是比那个情敌重要。
两个小时前,杜黎接到岳父岳母的电话。他们希望作为丈夫的杜黎,能劝娆娆放弃骑手身份。
娆娆性格莽撞,胆大甚至妄为。她因马受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邹氏夫妻作为父母,心惊胆战,真的不希望有一天看见女儿半身不遂。
那种心疼所爱之人,便想限制他们追求梦想的自私行为杜黎以前不懂,现在却明白了。
因为爱她,不希望她受伤。
电话里,木影后哭着跟他说:“小杜,这姐妹俩能出生,并不容易。作为父母,我只想让她好好活着,你告诉她,不要再去参加那么危险的比赛,没有事业、没有钱,不要紧,妈妈养她,养她一辈子。”
杜黎握着电话沉默良久。
他承认,他现在也有那份私心,想让她放弃事业,好好生活。远离粉身碎骨的危险,远离马匹。
他也能养她,养她一辈子。可放弃所爱的事业,享受安逸,真的是杜太太想要的吗?
娶她之初,他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一丝虚荣。他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光,曾迫切希望杜太太拿冠军。
那时候他不在乎她训练多辛苦、是否受伤,作为老板,他只想要荣耀。
可现在他什么荣耀也不想要,只想要她健康。
外人觉得她粗蛮无理,便随他们,他知道她是怎样执着和善良,就足够。
外人觉得她是“伤仲永”,也随他们。毕竟那些人,活得不如她潇洒快活。
他们觉得他娶了一个蛮横泼妇,可如果能和她共度下半生,未尝不是他活了二十六年最大的幸福。
那些人怎么会懂杜太太的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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