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之的正室夫人卫氏上前来,眼里带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极淡,她道一句:“侯爷这是怎么了,骏哥儿的大日子,没事请什么御医。”
猜到了是姜淮姻那边出问题,到底顾念着夫妻情分,卫氏也不想在这些权贵和诰命面前闹个没脸。
谁知一片好心却喂了狗,谢晋之双目赤红,冷冷瞧着她:“你闭嘴。”
“侯爷息怒。”有人看不下去出来打圆场,还有更多的人,没明白怎么刚才还好端端地,忽然就变了。
谢晋之此时头脑一片空白,他想起了很多不该想的事情。
脑子里如同走马观花般,那些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往事一下子全被激发了出来。
他想起了姜淮姻细软腰带上温柔的绿丝绦;想起了从前他在姜府,她隐在帘子后面,似一张红了脸的少女,含羞带怯地笑;更想起了她被他锢在房里时,那些温香软玉的日日夜夜。
可她去了,她怎么能去呢?
一种死一样的沉寂哀伤,逐渐在谢晋之胸口蔓延开。
他以为他不会痛的。
谢晋之待立良久,直到他黑色的玉金鞋面上,“吧嗒”掉下一滴冰凉的泪。
见到他这样,连原本愤怒的卫氏都惊了:“侯爷。”
谢晋之闭起眼,他微微张开嘴,缓慢地重复道:“她走了,她一定恨我……”
一众宾客都没明白是谁走了,值得谢候如此一往情深。
只有一个人,他穿着亮黄色的朝服,朝服上描金秀凤,好不尊贵,听到谢晋之说“她走了”,他微一抬眼,身形忍不住一颤,目光如悬在刃上的刀尖,他死死地盯着谢晋之的方向。
第2章 .萧霖
三月暮春,空气里都透着朝气蓬勃。
清晨的第一抹光亮透过窗缝儿,横空打破了拂晓,徐徐照射在睡在大塌的女人身上。
女人穿着一身翠绿小衫,洁白稀碎的裙摆上略有些星星的泥点子。
她皮肤很白,小脸蛋儿像是刚压出来的水豆腐,白嫩又细腻。
冷不丁地,女孩儿忽然皱着眉头,全身瑟缩了一下。
她猛地睁开一双杏眼,倏地从榻上惊坐起,眸光清亮。
这是一间灰扑扑的屋子,摆设十分朴素简单。
不是她在谢府住的小院,也不是曾经的姜府。
“你醒了?”她听到有人在讲话。
姜淮姻吓了一跳,她的视野范围内空无一人。
“不用乱看,我在你脖子上挂着。”那道声音继续说。
姜淮姻微微低下头,她的脖子上挂着一颗由绳子串起来的狼牙。奇怪,这东西不是在流放途中遗失了吗。
难道是这家伙在作怪?
“何为作怪?”狼牙不满,“我乃本书的隐藏系统,你莫要低看。”
因为惊讶,姜淮姻讲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她睁圆一双明亮的杏眼,不解地问:“什么书,系统又是什么?”
狼牙道:“此书叫《竞折腰》,你算是其中的女主。”
见姜淮姻仍旧疑惑,狼牙再次开口道:“听说过《肉团》吗?”
姜淮姻:“……”
“团》差不多的类型吧。”狼牙一气呵成道。
姜淮姻虽没团》,但也知道那是出了名的禁/书,她咬牙切齿:“这等好事,可真看得起我。”
狼牙高深莫测地说:“也不一定,如果没有我,确实不算好事,有了我就不一样了。”
姜淮姻想起它刚才提过的词语,皱着眉头问:“系统是何意?”
“就是能帮助你的东西,可以提供剧透、金手指等会员服务。”狼牙骄傲道,“不是谁都有这待遇,你是因为上一世得到了隐藏角色的好感度,所以才拥有一颗狼牙,这相当于让你多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重生……”姜淮姻听到重点,不由愣住。
狼牙吐词清晰,咬字浑圆,“如今是开皇十年的四月,你十六岁。”
姜淮姻微怔,她居然回到了十六岁。
碧玉年华,原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却成了姜淮姻岁月里永远无法忘怀的一段噩梦。
在这一年,太子因巫蛊一案被废,齐王趁机得势。
姜淮姻的爹姜知行身为太子太傅,也因督导不利获罪,事情到这里本该结束,没想到太子被废不久,御史台却拿出了一本姜知行作的诗集,说他心念故国,早有反意。
皇上本就因太子一事对父亲多有怨怼,诗集一出,更是两罪并罚,赫赫有名的姜府便在谈笑间成了一抔黄土。
爹被斩首,她和娘还有年幼的弟弟也被判流放岭南。
有狼牙这样一提醒,姜淮姻混沌的大脑渐渐清楚了些。
对这间屋子的印象也更深了。
当时流放队伍刚过邯郸,谢晋之便带人追了来,他口口声声说“皇上免了她流放之苦,允她在谢府为婢”。
言犹在耳,他说话的样子姜淮姻至今记得。
谢晋之当时骑在马上,意气风发地笑。他觉得她能在谢府伺候他是喜事,是她莫大的恩惠。
多自信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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