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苏站着,眼里是敌意,手握着的鸣刀也不安定。
未太:“坐啊。”
甘苏抿嘴,在旁坐下,彭越坐在她身旁,时辰则靠着沙发,手依旧扣着未太的肩。
未太问:“朱晖景和李娉婷的事情你看见了多少?”
甘苏忖度了下说:“没多少,你的来历,两人踏春,李娉婷下狱,就这几个画面而已。”
未太手摸着自己的耳垂,不屑道:“才这么点啊……诶……那得讲多久……”
未太挑眉,不耐烦说:“大雍朝,二十五年,李娉婷被陛下赐婚给了当朝刑部尚书,剥了太傅之位。圣旨颁下一月后,婚礼前夕,朱晖景夺位,逼着陛下写了退位诏书。不过他父皇的确是个昏君,夺了也没什么,顶多朱晖景名声臭了点。”
他还津津乐道评价起来。
未太:“你猜,他坐上皇位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甘苏答:“娉婷……”
未太笑:“对,他另颁两道圣旨,先废了先皇婚约,后纳李娉婷为妃,明德妃啊明德妃……”
未太笑容僵在脸上,情绪转变极快。
他冷嘲道:“明德妃又怎么样,死的时候,身边不也就只有我这么一根藤条。”
第65章 未太·阿堥(3)
甘苏瞧着未太的神情, 那上扬的眼角,总蕴着些不甘心。
她问:“李娉婷她……怎么死的?”
未太随手捻起茶饼, 用指腹碾至粉碎,“后宫的心计手段,一个本在朝为官,只为社稷着想的女子,又怎么能招架的住。”
甘苏抿唇, 在那个朝代, 朱晖景既是皇帝, 纳妃绵延子嗣不可避免, 而李娉婷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缠住了她的双足, 也禁锢了她为官为民的心, 这就注定了结局。
未太吹了下手中的茶末, 耸肩说:“朱晖景开始对她是真的不错, 真的……”
甘苏觑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未太:“李娉婷生辰那天, 我并没有被朱晖景送出手, 他们的大婚之夜,朱晖景才将我赠予她, 她敬她是师,也敬她是妻,只要她不愿意,他就不碰她, 他希望她能心甘情愿。”
大婚之夜……
甘苏眼睛一眨一眨,人逐渐变得讷讷的,火红迷了眼,未太观察着她,嘴角不察觉扬起,继续道:“他那时说,娉婷,你拿着它,它就是你的尚方宝剑。”
甘苏失了神,彻底被那些影像摄了魂。
皇宫张灯结彩,明清殿入眼全是红。
皇城中谁不知晓,当今的皇上,为了这位李太傅可是花尽心思,逼先皇退了位不说,还直接封了妃,过不久,怕就是贵妃了。
宫女们私下都议论纷纷,要是当奴才的能讨得这个李家太傅欢心,以后指不定怎么富贵呢。
寝宫内,朱晖景一身黄袍,就静静立在床边。
李娉婷的盖头已经掀了,却未正眼瞧过面前的人。
两人这般无言相对已经好一会儿了。
“娉婷,朕有东西给你。”朱晖景开口,他从旁拿起个长盒,当着她的面打开。
李娉婷瞧一眼,是那根藤条,他说是她生辰的礼物,却没在她生辰当日给她。
朱晖景温柔笑说:“娉婷,你拿着它,它就是你的尚方宝剑。”
李娉婷迟疑,起身揖了个礼,“谢陛下。”
朱晖景欲扶她,李娉婷避开了,他只好作罢。
朱晖景也不恼:“朕知晓,在你心里,朕如今是大逆不道之人,不忠不义不孝。可娉婷,今后朕会是个好皇帝,大雍朝会繁荣昌盛,朕也会受万世景仰,你信吗?”
李娉婷秀眉微蹙,哪个皇帝会愿承认自己的谋逆之举,他竟与她提这个,是真不怕……
“陛下,切勿妄言。”
朱晖景一笑:“这些话,朕只与你说。早些歇息吧,朕就在那儿批奏折。”
李娉婷抬眸瞧他,打量他的神情。
朱晖景捏了下她的鼻子,她一吓,他只是宠爱笑道:“朕说不碰你就绝不碰,朕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话毕,他乐呵拂开珠帘朝着书案走去,李娉婷隔着珠帘凝望他的背影,手里不断搅着红盖头,心头满是矛盾。
今天这些个礼节,依的全是民间礼俗,哪像个册妃大典。他像是在告诉她,一生一世,我只有你这个妻。
她恼是恼,恼他的谋逆之举,可她也信,他会是大雍朝最知人善任的好皇帝。
李娉婷轻叹,坐于塌边,红烛一夜未熄。
就这样,朱晖景夜夜留宿明清殿,发乎情,止乎礼。
几月下来,再硬的石头,也给捂热了。
奈何天有大灾,皇城闹瘟疫,宫内遂染,祸及金殿,朱晖景也有了虚热攻心之脉。
苦心几日后,朝堂商得良策,他却病重。
疫病苦扰,他卧榻下旨,禁了李娉婷的足,封了明清殿,怕她接近他,照顾他,碰上他,染了这病。
可是谁又能知道,那般柔弱善良的人,手握着龙袍布襟所缠的藤条,愣生生伤了几个侍卫,闯进了金殿,跪在他榻前,说着与他同生共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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