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猛地腾起,魔物的血溅黑了半块帐帘。影刃嗡嗡作响,战意高昂,他把刀往肩上一架,心情颇为不错,“你数五个数,待我解决了门外几个小魔头,你就跑。”
沈清宣面孔煞白地点点头。
苍溯君跟遛弯似地提刀出去了。
她在帐篷中间,哆嗦着寻到一根勉强得以防身的木棍,默数:一,二,三,四,五……
跑!
冲出去的一瞬间,整顶帐篷轰然倒塌,起浪推得她直扑上前,踉跄好几步才没至于摔,但她没有时间回头,只跨过无数魔物的死尸,卯足了劲狂奔。
她没按苍溯君给的忠告往南逃命,而是绕过被烧毁的营帐,逆着人流直奔一处----那里种了不少珍奇药草,滋补疗伤功效甚好,要是被魔族人拿走,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她火急火燎赶到那处营帐时,魔兵还未涉足此处。她随手扯下罗裙的一块纱,连根拔起几株珍稀的药草放进去,包好重新埋进土里。她给药草施了个保护咒。万事备妥正要离开,魔兵却好巧不巧,大摇大摆地赶到。
手中的木棍不知何时被劈得开了岔,她离暗门太远,贸然跑过去只有丧命的份儿,索性扔了木棍,往脸上身上糊一团黑泥掩盖气息,而后抄起一把生锈的铁锹,斜靠在架子旁凝神谛听,祈祷来的是个瘦弱的魔兵。
唯在此刻,她有些后悔自己修习的大多是医道疗愈之术,拳脚功夫只会点皮毛,不然就可以提刀上阵,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如今怕是连命都难保住。
可她还算乐观,转念一想----
既然都是要丧命,不如带几个走。
魔兵掀开了帐帘,脚步声近了,她甚至能听清他们口中的狞笑。
“听闻此处有仙界伤兵,手无缚鸡之力,简直是任挑任选。”
“仙气滋养的家伙果真不同,那可叫入口即化……”
“你们快些跟上,倘若被将军发现我们溜出来可就不妙了。”
原来是一群欺软怕硬的狂徒,专挑伤员下手。
沈清宣暗中运气,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听那脚步临近便举起铁锹,狠狠对着来人的脑袋砸下去。
“砰----”
生锈的铁皮被犀牛角顶穿,斜飞了出去,倒插进土里。她手中又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木棍。
----不太好,力量过于悬殊,一个也带不走。她只有被吃的份儿。
长着一张犀牛脸的魔物仿佛只是被人用狗尾巴草挠了痒痒,鼻孔出了道热气,歪过头打量她,好似在俯视一个笑话,“这里有个小女娃,看上去很好吃。你们不准跟我抢。”
她嘴角一抽,使劲把木棍向前捅去,撒腿就跑。然而没等她迈开一步,魔物便提着她的衣领将她两脚拽离地面,拎到眼前看了又看,粘稠的口水直往下流。
“你也忒瘦了些,都不够给我塞牙缝的。”
她径直朝犀牛怪的头顶淬了口唾沫,引来震怒。犀牛怪怒吼着张开大嘴,她像片吊在半空中的叶子,飘飘摇摇地被揉碎,碾入无底黑洞。
就在她的裙被腥臭的口水沾湿大片之时,那张血盆大口忽然不再动了。
扼在衣领上方的力道不知怎么剧烈晃动了一下,却紧紧拽着没松开。她随着庞然大物的倒地一同往旁边坠去,不认命地掰着衣领上的兽爪子挣扎起来,被砸得两眼一黑。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血腥味,压顶的泰山似乎又被堆上了一团重量,令好不容易爬出半个身子的她再度趴倒在地。
“你还真是----蠢得令人发指。”苍溯君无情的嘲笑从上方飘过来。
外头已听不见魔兵进犯的噪音,约莫是被除干净了。
苍溯君杀人如麻的血性,果然名不虚传。
她艰难地扭过身,对坐在犀牛怪身上的苍溯君翻开白眼:“劳您让让。”
“这可不是求人的口气,”浑身是血的苍溯君悠然地在斩下犀牛角,从身上拆下一块干净的纱布拭起刀,“叫声‘爷’来听听。”
沈清宣咬紧牙关,扒拉着前方的土一点一点地往外挪。
“真无趣。”他仿佛玩累了,在她费劲拔出脚腕时悄然降落,蹲在她跟前,“你去仙庭带个话,说战况有变,魔兵是假意撤退,旨在夺取六合山。”
六合山乃仙庭重要枢纽,不可丢。
她抬起头,发觉他好不容易恢复的身躯上又添了许多新伤,大处小处皆在淌血,十分瘆人,“你呢?”
“我自然是提刀上战场啊。”
她支撑着抓住他的脚踝,“你这副状况,即便上了战场也是去送死。”
他瘸着一条腿,不甚在意地抹干嘴角的血,“死便死了呗。”
沈清宣一愣,被他毫不客气地拎着后襟拽起来。他一字一顿地交代命令:“入侵此地的魔兵暂且被我肃清了,你往南走,回仙庭,帮我带话。”
“你不能上战场。”她抬头与他对视,分毫不退让。
“你这女人也管得太宽了吧?”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行,你不去,我找别人去。”
她扯住他地胳膊,碰到了伤,令他倒吸一口凉气。她见状,不自然地放柔语气,半哄半骗:“我知道苍溯君神通广大,可你毕竟有伤,要是被几个阴险地喽啰耍小心眼围堵,不会败了你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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