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贪吃,身边随时带着吃的,易千城摸摸她的头:“吃吧。”连笙弯了弯眼睛,取了块糕点吃。
马车宽敞,凌家两位公子都在马车上,但均一言不发盯着连笙看。凌风还好些,眼神克制,凌楚简直目光灼灼,恨不得她把看穿一般。连笙被他们看得发毛,易千城挡在她面前,警告地看了凌家两兄弟一眼。
凌楚理亏,不敢吭声。看易将军这护犊子的样子,妹妹不吃完他是开不了口了。凌风话少,被妹夫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忍了大半天,连笙终于慢吞吞地吃饱了。凌楚清了清嗓子:“妹妹,你别怨二哥啊,是二哥的错,二哥给你赔罪。”
这次易千城没阻止,为她倒了一杯茶。
连笙用看脑子有病的人的目光看了凌楚两眼:“你别乱称呼!”
“我是你亲哥啊,看看我眉眼,像不像,咱俩像不像?”凌楚挑了挑眉,期待她喊声二哥。
连笙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在凌楚的插科打诨下没那么强烈。连笙不安地看了易千城一言,他目光柔和,带着几分鼓励,更多的是包容和纵容。
于是她有了底气,冷冷地回凌楚两个字:“不像。”
凌楚差点跳起来,凌风开了口:“妹妹,阿楚真的没有胡说,你不是连家的女儿,是凌家的女儿。凌城主是你的亲父,我们也是你的亲哥哥。”
连笙心中早有几分预感,闻言却下意识不愿意相信,她摇头:“你骗我!”
她慌张地看向易千城,期盼他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易千城没有说话,眼神有几分无奈,但这已经足够证实凌楚说的话是真的。
凌楚忙把当年斐羽娥逃到连家城主府的事说了一遍,连笙怔怔听着,有几分出神。
她第一次听人说起自己的母亲,小时候她问连城主:“父亲,为什么恬儿妹妹和弟弟都有母亲,我和大哥没有呢?他们说我的母亲叫羽夫人,羽夫人为什么从来不来看我呢?”
连城主当场变了脸色,罚她一天不许吃饭,以后再也不许提起“羽夫人”三个字。
晚上哥哥来看她,怀里偷偷带了好吃的。她不吃,抽抽搭搭地问:“哥哥,为什么父亲不许我提母亲?”
少年为她擦干眼泪,轻声道:“阿笙乖,以后切莫提这件事了,父亲会生你的气。”
自那以后,连笙再也没有问过这件事,城主府的下人也没有一个人敢嚼半句舌根子。她从幼时就缺乏对母亲的记忆和认知,如今却被告知不是连家的女儿。
那她叫了十六年的父亲、哥哥,又算什么呢?
凌楚见她脸色苍白,越说越小声,越来越心虚。他没有把父亲和斐羽娥的过往说给她听,事实上那段过去所有人都一知半解。他和凌风都知道父亲喜欢的人不是母亲,而是斐羽娥,父亲思念斐羽娥大半辈子,常常一个人去画舫下棋。但永远都只能一个人对弈,他的对面空无一人,他只能守着那点情思和过往过日子。
等到夜色深了,凌九耀才浑身冰凉地回来。
一开始凌风和凌楚心中都有怨,那时他们的母亲才死,父亲却整日待在画舫,想着一个下落不明的女人。
后来一年过去了,五年、十年过去了,凌九耀依然执着于往事,他们觉得父亲可悲又可怜。他不爱母亲,却对他们母子三人很好,也有一个城主应有的担当。
放不下一个人,一开始是执念,最后便成了魔障。
他们一行人回浣水特意饶了路,怕梁臻的追兵追上来。凌楚最擅长逃命,因此一路下来安稳无事。
这几日易千城将颍东的战况说与她听,颍东城破以后,他没有谁伤害颍东的百姓。城主府的所有人都被囚禁了起来,连笙出事后,他来不及回沙棘,直接赶来了浣水。
他守信了,没有伤害她的家人。
至于那个地宫,是先皇后告诉他们的。梁臻害死了先皇后的儿子,又将她囚在了冷宫。到底斗了大半辈子,她又怎么会甘心?先皇后恨宓贵妃和梁臻,答应帮他们救出连笙。条件便是有朝一日宓贵妃和梁臻败了,她要亲手手刃仇人,为爱子报仇。
那地宫四通八达,几乎涵盖了大半个皇宫。百媚宫自然也包括在其中,易千城带人先行潜进去,按地图找到了百媚宫地下,凌楚在外接应。凌城主则用易千城已死的消息将梁臻骗走。
说来可笑,皇家的这一大家子人。老皇帝怕死,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一件保命的大事,却被皇后知晓了,皇后是聪明人,一直没吭声,暗暗弄到了地宫的地图。宓贵妃不如皇后聪颖,却受尽宠爱,但就算再受宠,老皇帝也终究没把地宫的秘密告诉她。
宓贵妃和梁臻至今恐怕也不知道,皇城之下,还有一座随时能威胁到他们生命的地宫。
路上凌楚对连笙百般讨好,也不自称自己为小爷了,天天喊着“妹妹、妹妹”,盼她能叫自己一声哥哥。想想就好幸福奥,他终于也有妹妹了!
连笙不理他,他也不恼,天天变着法子给她买好吃的。
到浣水前一天,凌楚偷偷将易千城拉到一旁,小声问:“连家大公子呢?”
这一路他都不敢问,怕刺激到连笙。连祁与他们一同去了皇城,却悄悄没了踪影。凌楚虽然性子跳脱,但他心思很细腻。他看得出来,连祁是真的担心连笙,但为什么妹妹被救出来了,他人却不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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