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就听门口一阵喧哗,管事的姓高,满脸不高兴的停下话头,教育门口站着的两个丫头:“还杵着干嘛,去看看呀!”
那两丫头出去,很快回来:“高管家,是后园采买的罗妈妈,她说有要紧事得见长公主,还送来了这个。”
说着,丫头双手捧上木盒子放在了长公主身前。
那高管家一愣,打开了手中的木盒后,双手便是一个哆嗦。
原来,那木盒子里躺着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根人的手指。
活生生的切下来的手指。
断口处还留着鲜血,参差不齐,像是用钝刀慢慢割下来的。
长公主朱青怜还在喝着米粥,见状便觉得作呕,一把将粥推开,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这是谁送来的?”
她见过大风大浪,反应反而比下面的人还稳得住。
那老婆子被带了上来,便将早上的事情说了,还送上了另外一封信。朱青怜再三确认,她都说门口没人,这木盒子和信件就是放在后门的门槛上的。朱青怜见也问不出太多,便挥挥手让她回去,又着高管家去宽慰她,别没来由的慌了满府上下的人心。
人都走后,朱青怜打开了那封信。
明明是薄薄的一张纸,却恍如有千金重,朱青怜竟握不住,那信飘向了地面。
服侍她多年的张嬷嬷捡起来一看,也跟着抖了手。
只见那薄薄的纸上,白纸黑字写了一句话:
高行止是死是活,全靠你怎么选。
落款上没写名字,却花了一朵梅花。
“这是谁?”张嬷嬷面如土色:“公子怎么落到他们的手里了?”
“还能是谁。梅花……这是陈家送来的。”长公主疲倦的往后一倒,眸中已然酝酿出水迹,她闭上眼睛,泪珠就滚滚落了下来:“泼墨凌芳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去打听打听。行止要真是有什么不测,我可不能坐视不管。”
这事儿也不用多打听,很快,长公主就知道了。
“大理寺……”她眸中微闪,擦干眼泪站起来:“更衣,我要去陈家。”
“长公主!”张嬷嬷跺了跺脚,知道这事儿也不能多做劝阻,一边吩咐丫头更衣一边说道:“这事儿肯定不简单,好生生的,公子怎么可能通匪?陈家摆明了是想陷害公子,连高利贷都拿出来说事了。长公主要是去了,这老匹夫还指不定要怎么威胁长公主!”
陈家人不安好心,从送来的那根断指就能窥见一二。
然而,长公主还真不能不去。
“如今朝中局势不明,他这么做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我昨日听说,信之抓了陈家的儿子,陈昭急了眼也在情理之中。”长公主想到这里,心中也定了下来,只是想到那根断指,仍旧是惴惴不安中带了十二万分的心疼:“不管如何,我要先去看看,陈昭想做什么,走一趟就知道了。他用了这么大的力气将我引出来,总不会是想跟我叙叙旧。”
“小姐跟他无旧可叙!”张嬷嬷一激动,就将从前的称呼拿了出来。
长公主看她一眼,抿紧了薄唇不说话。
隔了叙旧,她幽幽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我也老了,他总不能是还惦记着我。他那个人啊,什么时候都最爱他们陈家,绝不可能是为了我。嬷嬷,你想太多。”
她说。
马车悄无声息的停在陈家的后门,张嬷嬷下了车递上拜帖,不多时,陈昭凌乱的脚步声就在门口响起。
他看着停在后门的马车,一双眼波光粼粼,似万分感叹的模样。走到马车前,他行了个礼:“微臣参加长公主殿下!”
车帘挑起,一双素白的手伸出来,随后,那人探出身子。
时光微微一错,恍若三十年光阴在指尖一瞬而过。
陈昭仿佛看见三十年前的那个自己,也是这般痴痴的看着马车里走出来的女子。她仍旧是二八年华,梳垂髫,耳著明月璫,稍稍侧头时,秀直的鼻梁和一双灵动的眼珠子,让人移不开眼睛。她从前很喜欢笑,随便一个冷段子都能让她咯咯笑上半天。她有着京城女子少见的疏阔,那份自在,往往让明明是高门权贵的他都生出几分自卑感。
后来……
陈昭垂下眼,往事不堪回首,他不能再想下去。
从马车上下来的中年女子并不年轻,甚至看起来比同龄的贵妇们更加苍老。她穿着大袖襦裙,头发全部梳上去,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陈昭恍然。
是了,当年广长门外那个意气风发的娇俏女子,在和亲的那一年和漂泊的十年时间里,早已死去。
而扼杀她的人,正是自己。
“长公主小心!”陈昭开口,却将本已伸出的手硬生生的缩了回去。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站定之后,她波澜不惊的看着他:“太保费了大力气将我请来,应该不是想留我在大门口说话的吧?”
“请!”陈昭赶紧将人请了进去。
进了门,他径直将长公主引进了花厅----其实,类似长公主这样尊贵的客人,他应该请到正厅去才是礼数。如果不然,也该是府中的女眷来接待为正礼。可他都不想,他宽慰自己,今儿要谈的事情关系重大,正厅人来人往,后园女人又容易坏事,故而才请到了偏僻安静的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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