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当然是对楼夫人说的。
楼夫人想了想,叹了口气:“这件事,咱们不能随意掺和!”
“正是这个理,”楼老爷子沉声道,“阙儿将来就算要纳妾,那也得等媳妇进门以后再从清白人家之中挑选,岂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放在他屋里的?”
郑娴儿静静地听着,一颗心早已沉到了谷底。
礼部尚书,那是什么身份?人家找女婿,为什么要找一个小县城出来的书生,又为什么要着急忙慌地求了个传旨太监来说亲?就算楼阙身上有个解元头衔,跟尚书府的小姐比起来仍然是云泥之别,女方为什么那么着急?
不用说,一定是因为楼阙本人了!
郑娴儿很清楚,见过楼阙的人,永远不可能把他跟一座小小的县城联系起来。他生来便该是在京城、在朝堂、在这天下的最中央,被千千万万人仰望的。
人中龙凤!
正应了楼夫人的预言:京城之中,会有人慧眼识珠的。
郑娴儿想着那个男人,心中泛酸。
第一眼看到他,她便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程度的“不一样”。
她真是妄想。
陈景真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打击得不轻。沉默了许久许久,她终于还是重新抬起头来:“我不会死心的!就算我的人死了,我的心也不会死!”
郑娴儿一怔,忽然莫名地扯了扯嘴角。
这姑娘,倒跟她有点儿像。
都是把一个“我”字看得比天还大的人。
不同的是,陈景真是一旦认定了目标便撞倒南墙也不回头,而她却是一心只想对得起自己,事事以自己为重,绝不肯辜负了自己捡回来的这条命。
因此,在陈景真大叫大嚷的时候,郑娴儿已经压下了心酸,惨白的面色也渐渐地恢复如常了。
她端起茶碗抿了口水,一点点地润着干涩的喉咙,缓缓地勾起了笑容。
楼老爷子不愿意跟晚辈缠夹不清,见陈景真依旧油盐不进,也便没了再跟她废话的耐心。
所以,陈景真的事情今日仍然只能不了了之。
楼老爷子却又将目光投向了郑娴儿:“你怎么看?”
郑娴儿歪着头,有些诧异似的挑了挑眉稍:“老爷是问陈四小姐的事吗?这事儿还真难办!在咱们所有人看来,陈四小姐都只有跟着二公子这一条路可走,只是她自己心里那一关过不去,咱们说什么都没有用……婚嫁之事,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啊!”
楼老爷子本来问的是她对楼阙的婚事怎么看,此时见郑娴儿顾左右而言他,也只得顺着她的话头问下去:“你的意思是,就由着她这么胡闹?若是这么胡搅蛮缠就能得逞……”
郑娴儿“嘻”地一笑:“怎么会得逞?五公子不喜欢她啊!若是这世上所有的单相思都能得逞,那古时候的潘安宋玉岂不是要建一座城来安放后宅的妻妾们?我还说我执意要嫁玉皇大帝呢,有用么?梦醒了还不是该干嘛干嘛去!”
“一派胡言!”楼老爷子怒骂了一声,脸色却似乎缓和了几分。
被陈景真这么一闹,今日的主角楼闿夫妇都被众人忘到了脑后。这会儿众人都静了下来,韩玉珠却笑吟吟地开了口:“陈四小姐不愿嫁二爷,咱们确实也没有强迫的道理。今后慎思园西北角那几间屋子仍旧是陈四小姐住着,衣食用度也依旧算在慎思园的份上。什么时候陈四小姐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行礼纳娶就是了。”
郑娴儿抿嘴一笑:“二嫂子思虑周全,正是这个道理!慎思园的奴才都是临时添的,若是人手不够或者有人不听使唤的,只管到账上来记下,另外再添人就是了!”
韩玉珠闻言忙又起身道谢,气氛渐渐地又轻松了起来。
陈景真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论她怎么说,都已经没有办法再把话题拉回楼阙的身上去了。
这件事,本来就跟楼阙没有关系啊!
陈景真的心里生出了浓浓的不甘。
见自己屋里的婆子已经很不耐烦地过来要拉她退下了,陈景真忙又抬起头来,看着郑娴儿:“你果真不帮我?难道你自己就甘心吗?等他娶了尚书府小姐,哪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堂中众人闻言齐齐变色。
郑娴儿和楼阙的那点事,在府中虽已是公开的秘密,却并没有人敢于当面说破。这会儿陈景真又把这番话喊出来,实在有些不像样了。
她是打算再被当疯子拖出去一次吗?
本是极尴尬的场面,郑娴儿的脸上却全无半分不安。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便笑了:“怎么会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尚书府小姐出身高贵是不假,可是要论出身,这府里的哪一个不比我高贵?我若是怕这个,当初也就不敢嫁进来了!我就是出身贫贱怎么了?如今老爷太太不还是把我跟大嫂二嫂一样看待?难道只因为五公子娶了一位尚书府小姐,我们这些出身贫贱的都要被扫地出门不成?”
她这番话不慌不忙地说出来,众人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这避重就轻的本事,高明啊!
陈景真急得脸色通红:“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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