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转向杨拓李儒,挑起眼皮,打量着这“杨大人,您是这里最大的大人,最是公道的大人物,李工房今天也是高兴,喝得有些多,莫说是叫我们陪着喝两杯,就是两缸,我们也是混没事,可是李工房再喝就真伤身了。这样,由我殷某人敬这屋中诸位,敬大人您,当然也包含李工房,三大海碗!以谢杨家慷慨酒宴,如何啊?!”
说着,我举起杯子嘴角带着笑,向屋中人环视一周,示意致敬着,屋中立刻又是一片叫好声。
不是我不敢跟他们比,而是这一场比酒来得委实太过诡异,无论是记恨我上次为一众捕快兄弟们,敲他们竹杠,还是疑心我别的什么,总之这都是异常不怀好意的鸿门宴。
我没必要搭上我自己,陪着他们瞎玩下去。
这样推脱,既给了他们杨家人面子,又叫我一众兄弟们看出我行事的大度,足够了。
“殷捕头,我李道民的手,可不是谁都摸得的,”李儒眼神凶恶的等着我,发出一阵阴狠的笑声。
说完,他回身冲着角落里的店小二高喊了一句,“来呀,上六坛酒,今夜我要与千杯不醉的殷捕头不醉不归!”
店小二高声应了一声,酒坛都是现成摆在大堂一侧货柜上的,又招呼了几个小厮,一人一坛,小跑着就来都摆放到了我对面的餐桌上。
杨拓含笑说道:“本就是宴请兄弟们的酒局,图的就是一个高兴,李工房也是给大家助兴,殷捕头,您就别摆架子了,跟着大家伙一起好好乐呵乐呵。”
在那桌吃饭的兄弟立刻站起身,让出地方来,又有小二上前,一一腾干净桌上空了的杯盘碟子,再摆上了一溜巴掌大的红边大瓷碗。
“我靠!”胡勐第一个做出反应,敲着店小二“这找死真是拦都拦不住啊!”他有扭脸对我喊道,“殷头,比酒咱们怕过谁,就别留情,今儿个来一个干一个,来两个,喝倒他一双!”
人高马大的奚岱伦退到了我身旁,也是兴奋的涨红了大糙脸,看着我,“殷头,咱们仁至义尽,到现在,就别跟他们讲谦让了!”
周围兄弟又是一阵起哄声,纷纷叫嚷着要我亮出真本事。
我抿唇一笑,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起哄。
我知道,今天我要是不跟他喝这个酒,这事就没完了。
我笑着点点头,“既然杨大人和兄弟们这么有兴致,那我殷某人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一边说,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走到酒桌前,随手打开一坛的封盖,辛辣的酒香立刻扑鼻袭来。
我抄起那坛,单手扣住冰凉光滑的酒坛口,往李儒胸前一直,眉梢一挑,侧着头望着李儒轻笑着说道:“既然要助兴,咱们就来点尽兴的,也别用什么大碗小碗,就直接一坛干怎么样?”
此话一出,屋中气氛立时达到的热烈的最高点,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李儒刚缓过点血色的脸登时煞白一片。
他定定的望着那外表涂得锃光瓦亮,胖墩墩的黑色酒坛,嘴唇都似在颤抖。
“李工房,不然——”杨拓显然也没有料到我会直接改变斗酒规则,对一个书生下这么狠的招,瞬间就阴沉了脸色,看着李儒,似乎想要出言拦阻。
我心中冷笑,我殷三雨可不是什么张口闭口圣人道德的良善人物,给了你活路,你不走,偏要寻死,我就绝不会忌惮手段,绝不会留任何情面。
李儒蓦地抬起手,止住了杨拓接下来的话,他回望了杨拓一眼,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大人不必担心,属下应得下。”
这倒叫我有些纳闷,因为那李儒并不像什么活腻味了挑衅找茬鬼,此时他的目光坚定,语气沉稳,倒是更像一位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壮士。
他话音刚落,一把就夺过酒坛,双手费力的托捧着,举到了自己的唇边,而后双眼一闭,迸着额上青筋,咕咚咕咚的就大口喝了起来。
我跟众人一起望着他纤细的脖子上,并不明显的喉结一下一下的动,清亮的酒液顺着他女人一般红润的唇角汩汩流淌,一时都有些惊住了。
我一时间有些迟疑,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豁出命去来跟我拼?
难道只是因为之前我对他的羞辱?
不会,今夜从一开始,他就很反常,在酒席开宴之前,他就邀请我去跟他山下三楼的来回敬酒。我自然是不会傻到在他们杨家的地盘去扮演半个主人,我又不是他杨拓的男宠。不过刚才我已经试探过他们,随意挑拣酒坛,亲自开封,就可以证明,他们没有在酒里动手脚。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殷三雨也绝对豁的出去,还能叫个弱书生比下去不成?
想到这里,我将气一横,返身也抄起一个酒坛,砰的一声揪下酒塞,拎起酒坛,仰头就喝了起来。
入口的酒液浓香辛辣,就像在我的喉咙里点着了一把火。
我从来不是一个借酒浇愁的人,虽然我的酒量很好,因为我觉那样很废物。
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喝起酒来,我就不想停,所有纠结在一起凌乱的思绪,所有淤堵在胸中的闷气,都似被那如火的液体一并点燃。
耳边恍惚间又出现那晚舅父与表哥的警告。
不止杨拓,就连知县符生良对她都有些抹不掉的关系。
不想不要紧,一想,我的胸腔就似要炸裂开一样,我的心,也血肉模糊一片。
那只金钗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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