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钱到底从哪里来,祁昀却犹豫了。
宋管事叹了口气:“孙掌柜说能借给我们,但是他要的利钱不低,而且商队到底能赚钱赔钱都是未知数,若是血本无归,怕是要陪上全副身家才能还上。”
祁昀摇了摇头:“若是我们找孙掌柜借银子,他必然会答应,而且就算还不上他也不会说什么,可我们不能开这个口。”
宋管事不太明白:“为何?”
既然找他借他就会借,而且还不还得上都行,那为什么不借?
祁昀语气平静:“这世上,最好还的是钱,最难还的是人情。”他的声音顿了顿,把事情给宋管事讲了个通透,“之前我们找孙掌柜要的商队,那是我们帮他们扳倒了蔡家换来的,互惠互利,可如今孙掌柜巴不得我们欠他人情。”
宋管事想了想,就转过了这个弯儿来。
孙掌柜不缺钱,他是开钱庄的,钱对他从不是难事。
可是他这么主动地给祁家帮忙,总不能是突然善心发作。
要是现在祁昀真的开了这个口,借了这个钱,只怕人情债欠下以后,不管未来的钱能不能还上,这人情算是还不回去了。
就在这时,祁昀瞧见有人进了酒铺。
祁三郎府考之后,便是和楚承允一起回来的。
其实楚承允说和他同路只是个托词,端王爷现在本就是闲的厉害,也没事儿做,好不容易交到了个贤弟自然是要跟他多走走看看,尤其是祁明在很多政见上都和楚承允不谋而合,两个人有的是话说。
去的时候说了一路,回来的时候又是说了一路,光是有关农商改制就是一番高谈阔论,好不欢畅。
聊的兴起,祁明就建议去酒铺里坐坐。
他还小,不能饮酒,楚承允也很少喝,因着孟氏身子虚,闻不得酒味,楚承允也就极少喝酒。
两人去坐坐只因着他们说的是政事,百姓论政是忌讳的,祁家酒铺是祁家自己的产业,总是能隐秘些。
谁知道刚一进门,就瞧见了正在和宋管事谈事情的祁昀。
原本楚承允瞧见有人,就想要离开。
谁知道自己腰上系着的金丝扇袋突然掉了下来,里面装着的正是之前叶娇给了他的那次机会抽到的,端王挂着,便是日日警醒自己不要忽略运道。
瞧着它掉了,楚承允便去捡拾。
可就在楚承允弯腰去捡的时候,祁昀已经站起身朝着门口走来,楚承允见人家来了,自己总不能转身便走,未免失礼,便站在了那里。
祁昀之前听叶娇说起过他们的事情,现在瞧见了叶平戎就知道面前这位是三公子,他细细打量,就看得出楚承允的穿着不俗。
之前因着在夜里,祁昀又满心都是叶娇,便不曾仔细看楚承允。
现在看来,这位三公子虽然看起来只是一袭长衫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这个料子就不便宜,而且还有暗纹刺绣,这都不是寻常绣娘的手艺。
此人,果然该是个姓楚的。
国姓。
心里的想法被更加坚定,祁昀站起身来,先对着祁明道:“你不快快回家,到这里做甚?”
祁明在家里最怕的便是祁昀,刚刚还是个活泼模样,现在看到祁昀立刻噤声,乖乖的站直回答道:“我和义兄同路,想着找地方歇一歇。”
祁昀这才看向了另外两人,起身,拱手道:“三公子,在下祁昀。”而后他又看向了叶平戎,“大哥。”
叶平戎点点头,知道他这是跟着叶娇喊自己一声大哥的,便回了个礼。
而楚承允一看到祁昀,就有些感慨。
其实祁明不止一次和楚承允提起自己家里的两个哥哥,尤其是祁昀,被祁明吹的天上有地上无。
这世上的天才很多,可是往往天才都命运多舛,祁昀在楚承允的眼里天然的带了些悲情颜色。
天生体弱,多病之身,偏偏有个七窍玲珑的心思,博闻强记,无所不通,却总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这般的人物放在哪朝哪代都会令人唏嘘。
而现在,楚承允瞧着面前这位芝兰玉树一般的男人,越发感慨,脸上则是笑着道:“想必这位就是祁家二郎,三郎常提起你。”
祁昀对着楚承允点点头,浅淡神情一如既往,好像并没有因为心里对他身份的猜测而对楚承允高看多少,声音平静:“我家三郎承蒙三公子关照,在下感激不尽。”说着,他对着宋管事道,“送些茶来。”
既然祁昀这么说了,楚承允和祁明就坐到了另一张桌子旁,准备再聊一聊。
叶平戎则是站到了门口,面容沉静。
可是不等楚承允和祁明开口,便听到另一桌上,祁昀的声音淡淡响起:“商队之事,只叹时运不济,我空有一腔热心,却做不成事。”
原本宋管事想着,来了陌生人,那就把这件事歇一歇,停一停,不急着说。
可瞧着祁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宋管事也就重新坐回去,道:“二少爷也不用太过忧心,总是能有解决办法的。”
祁昀却不提银钱之事,只是声音沉静的开口:“我本想着,开商队,能带着我朝的书法字画出去教育蛮夷,还可以沟通商路,我还请了绘画师傅,想要勾画出沿途地形,若是朝廷需要,我也愿意无偿提供分文不取,实在是一举多得,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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