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对两人出现纹动的面容不为所动一般,淑妃继续开口,
“重葺清安殿时,殿内重置了金丝楠木刻的镂花椅,红檀软榻,菱花镜台,据说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足足花费了国库一千万两银子,后来,得当今皇后娘娘的赏识,本宫奉旨去清查当年后宫的账目。发现其中,清安殿修葺中,数目有所不对,少说不见了四百万两银子。”
“奴婢该死,娘娘饶命!”真真是没想到,当年的一贪之念会在多年之后,被人如此清楚的查出。两人的不卑不亢瞬间土崩瓦解,惶然的跌下椅子,跪倒在淑妃跟前。
“饶命?哈哈哈,嬷嬷说笑了,嬷嬷是宫里头的老人,本宫岂敢对嬷嬷无礼。本宫无非是想嬷嬷帮本宫一个忙罢了。”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淑妃朗朗的笑出声来,亲自起身,扶起两位嬷嬷跪立的身子。蹲到她们跟前轻声道,
“两位觉得如何?”
“娘娘尽管吩咐,我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两位嬷嬷答。
……
一灯如豆,在花白的墙壁上投下巨大的阴影,烛火潋滟中于绯诗手中捏着针,针细如发。针下白缎光泽如水,牡丹争春的盎然景色跃然缎面,花苞的边缘压压的贴着一只展翅的蝶。两片薄翼披着晕彩,只打了底色,未见纷呈。
一墙之隔,外面秋风凛冽。呼啸闪烁过的光影,使得于绯诗拿着的手蓦然一停。指间一记猛然抽疼,已有血珠溢出,滴在素白的缎面上,恍如划开的朱砂。
在荧荧的灯影里,泛着旖旎的霞彩。看的于绯诗不由的痴了。
见她伤着,点红忙忙的靠近过来,惊呼出声,
“娘娘,怎么那么不小心,小心点。”话落之后,拉起她扎到的手指伸入口里,轻轻的吮着。
密密麻麻的死蚂蚁蠕动的微痒之感从于绯诗的指间一直传至心里,漾的她的眼眸晃出浓浓的深意来,
“没事的,别担心。一时晃神,扎了手。”
“那也不能马虎。”慎重的答,点红才把含在口中的于绯诗的手拿了出来。又仔细看了一下,确定没事,才算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晕着黄光的纱窗之外快速的闪过一道人影。
“谁。”点红厉喝一声,怀袖先一步起身,推门追了出去。
从纱窗的明纸上破开的洞口,一张被卷成一团的纸条直直被扔到于绯诗的怀中。放到烛台下方,于绯诗将纸条打开,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夜不能寐四个大字。
“看来今晚,我们不能在房里呆着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清缓的话音被于绯诗轻吐出口。
“为什么?”想不明白,扬着不解的眸子,点红疑惑的问着。
“为了保命。”于绯诗答。
等的怀袖回来后,于绯诗立刻命点红与怀袖二人熄灭了烛火,从纱窗的位置爬出窗外,往静心堂的方向走去。
静心堂,顾名思义是让人静心的地方。
以往的时候,是为了给六根不净的佛门弟子打斋诵经用的。如今宫中女眷住入寺内,为避免事端,普陀寺的弟子皆是被移往前方的客舍居住。正院留出给宫中的贵人们居住,并且不得传召,不能擅入内院。
此时此刻,处在内院的静心堂也空置下来,正好成了于绯诗等人今晚的避难之所。
“娘娘,我们今晚就要在这里睡么?”抬目四顾了一遭静心堂内的摆设,除却蒲团木鱼,还有堂前的佛像,再无其他。点红不禁拉耸下脑袋来,为今晚的不能入眠而感到伤感。
“谁说我们今晚要睡,今晚我们要诵经一整晚。”不理会点红眼底的失望和伤感,于绯诗自顾的回答。
怀袖倒是明白,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自顾扶着于绯诗跪到佛像前的蒲团上。
点红毕竟是资历尚浅,见于绯诗无心搭理自己,又埋怨起挽青跟挽翠两位嬷嬷来,
“真是的,不是说是宫里头的老嬷嬷么,结果一晚上都不见人影。两个约着不知道躲哪儿睡大觉,让我们在这里念经诵佛。过分,什么老嬷嬷,还懂宫里的规矩呢,我呸!”
点红的话虽然莽撞,但是却是清晰的提醒了于绯诗一些差点被遗漏的事情。压着心思淡淡的横过点红一眼,逼下她闭嘴之后,于绯诗才是转头跟怀袖小声问道,
“今日可有见过两个嬷嬷?”
怀袖敛了敛眸,靠到于绯诗身侧,亦是压低着声音答,
“用过晚膳之后,就一直没有得见两位嬷嬷。”
“好。”于绯诗点了点头,回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又是扫过点红一眼,看着她满脸的沮丧,无奈的摇了摇头,
“点红,难道你想在那儿坐到天亮么,还不快过来诵经,我有事与你说,快过来。”
“哦,好。”仍是怏怏的提不起兴趣,点红恹恹的挪到于绯诗身边。贴着她的耳边靠身过去,于绯诗轻声低语几句,点红恹恹的眸光忽的发亮起来,不住的点着头,
“好,娘娘,我明白了,明白了。”
尔后,跟打了鸡血一样,跟着于绯诗一起敲起木鱼,念起佛经。
波涛暗涌的一夜在于绯诗等人的诵经声中逐渐过去,阳光撕破层云,天空散出一丝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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