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芸溪脸上又是一阵恶心泛白。
多尔衮扶起洪承畴,命人先将他送回府压惊,一边警告阿济格:“且不说废除三饷的事情,这剃发令也是我授意收回的,你就因为这个路人不肯剃发杀了他,还把他的头挂在腰里,简直目无王法,看在我们兄弟情分上,这件事又发生在我收回剃发令之前,姑且不降罪于你,但若今后你再目无法纪,别怪我下手无情。”
阿济格愤怒地一拳打在墙上,似乎强行压制了自己一肚子的怒火,道:“我真是不明白你!”
气氛僵持了一会,豫亲王多铎也已经赶到,他本来气喘嘘嘘,脸色凝重,一进银安殿,见场面还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似乎轻松了不少,笑着过来搂住阿济格的肩膀,道:“哥,你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
阿济格见了嬉皮笑脸的多铎,一古脑儿倒出肚子里的千般委屈:“我知道,我的谋略不如你,更不如多尔衮,我们三兄弟里就属我最鲁莽,但是我就是不明白,我们满人,每次胜仗必以大肆屠戮来彰显兵威,你何必对汉人如此巴结迁就,中原已经乱成一锅粥,我们只要掠去他们的金银珠宝,马匹美女,大兵还守沈阳,退保山海,可永无后患,为什么还要小皇帝迁都?不许杀,不许抢,你知道沈阳的满洲亲贵都怎么说你吗?他们说你沽名钓誉,说你心里没有浴血战场的勇士……”
多尔衮脸若寒铁,却涵养功夫了得,多铎早已阻止道:“哥,十四哥心里装的是整个大清,别人这么说他就算了,我们一母同胞,理应支持他。烧杀抢掠虽然一时带给我们财富享受,可是以后呢?大明死而不僵,河北、山东、河南、山西各地还有溃散的明军土寇企图复明;闯贼的大顺军与张献忠的大西军也割据湖广、四川等地,我们大清,如果退守沈阳,真能永无后患吗?山海关一战,牺牲了多少勇士,十四哥就是不想再对外族俯首称臣,所以才想永定中原,迁都北京。”
我看着多尔衮清瘦的背影,心道:亲如兄长,阿济格都不能理解多尔衮,为了大清山河永固,这位摄政王需要顶住不少压力,他权倾一时,真如历史上所说,丝毫没有篡位夺权,登基称帝的野心吗?
阿济格似乎也知道自己过于鲁莽,叹气道:“我就是气不过,我一直气不过,那年招降蒙古察哈尔,十四弟他夺得传国玉玺,实乃天命所归,却进献给了皇太极;熬到皇太极驾崩,二弟又把皇位拱手让给福临那小子,我们三个费心费力地皇太极父子打江山……你说额娘要是在天有灵……”
多尔衮转过身子,怒气却已消失于无形,冷冷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大哥,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最关心我和多铎,不然你也不可能披星戴月地从沈阳赶到北京,连让人通传一声都来不及。”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睛转到了吓傻了的芸溪和我身上,淡淡道:“还不给英亲王上茶。”
我和芸溪回过神来,赶紧把茶端给他们,一边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阿济格似被说中了心事,粗狂的脸上露出不相称的别扭,多铎见气氛缓和了不少,道:“这样吧,哥,十四哥已经吩咐下去明天为你接风洗尘,我们三兄弟好好叙叙,一边你给我们说说沈阳那边的形式,一边你也听听十四哥和我为何如此重用汉臣的原因。”
阿济格点了点头,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我和芸溪早已吓出一身冷汗,走出银安殿的时候,我的余光撇到多铎正笑嘻嘻地看着我,我突然想到他派桂公公给我银子的事情,又想到他警告过我:“别以为满洲的王爷都像我这么好说话,否则,你会害死你自己的!”我心里不由一阵感激,心中对他的怨念少了几分,又多了一分亲近。
晚上,我听到芸溪辗转反侧,心知她定是在等待布谷鸟叫,然后再去捡门口的纸条,可是外面除了蝉鸣,格外的安静,突然我听到芸溪对我说话:“司马疏星,你睡了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转过身去,与芸溪四目相对,我看到昏暗的床榻上,芸溪泪光闪闪。
芸溪似乎未料道我还没睡着,惊讶了好一会,平静道:“疏星,白天,你看到英亲王的样子,不怕吗?你怎么还拦在我的身前?”我看着她,心知白天的反应只是本能,毕竟在我的眼里,芸溪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自己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有保护弱小的义务,可是仔细一想,自己现在这副皮囊,也不过是个清瘦的小姑娘,自己都弱不禁风,何谈保护别人?我摇了摇头,道:“我怕,可是我觉得英亲王虽然看上去凶神恶煞,但在摄政王面前,是不敢胡乱杀人的,何况我们只是睿亲王府的奉茶丫头,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只要我们谨慎小心,不犯错误就行,不过看你吓得脸色苍白,所以想走在你前面而已。”
芸溪看了我一眼,坐起身来,道:“疏星,你不怪我吗?不怪我这几天冷眼相对?不怪我,其实......其实我明里与你形影不离,按理实则是安公公派来监视你的。毕竟......你与我们不同,你是汉人!”
她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被人监视也罢,我的确另有心思,不过我的心思人畜无害,我只想离开这里,寻找秦一鸣,也正因如此,这个世界和我是没有利益牵扯的,所以我能够对芸溪之前的冷言冷语,安公公的算计毫不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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