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张口说话时,脸上也换成了一副关切的模样:“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瞬间就闹得如此大,冯大人,这下你们都察院被架到了火上了。”
对面坐着的冯大人擦了把额头滴落的汗水,苦笑:“多亏侯野今日约我喝茶,否则我这会子也像其他同僚一样被困在督察院里面了。”
永宁侯嘴角翘了翘,举了下手中的茶盏示意。
冯大人此刻哪还有心情喝茶。
即使关上了窗户,外面越来越激动的叫喊声也听得分明。
他烦恼的叹气:“真是倒霉呀!我这个都察院右都御史才刚上任不到半年呢,就遇上这种要命的大事。”
这会冯大人是半年前才提上来的都察院右都御史,当时,永嘉帝派都察院左都御史石前往杭州调查科举舞弊案,结果不幸死在了杭州。
督察院右都御史迁任左都御史,冯大人便提成了右都御史。
可怜他刚上任,一直摩拳擦掌的想展现自己的才能一点也不比左都御史差,还没找到机会呢,就碰上了这种事。
“眼看就要过年了,这些人都不过年了吗?大年关的出来闹什么事?”冯大人满脸忧愁的抱怨。
“出了这种事,督察院确实不好处理,这个年,你们看来是过不舒坦了。”永宁侯缓缓的饮尽杯中的茶。
旁边跪坐的婢女垂首上前给他再次斟满茶。
冯大人眼珠转了转,听永宁侯这话,似乎话里有话呀。
“眼下的情形,该怎么处置,侯爷可有妙计啊?”
永宁侯举着茶盏轻笑:“我哪里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懂你们都察院的办案流程。”
说罢,转身看了看窗棂,漫不经心的道:“这间茶馆倒是安静。”
虽然能听到外头的喧嚣,却并不觉得噪杂。
见他视线扫过伺候茶水的婢女,冯大人会意过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斟茶的婢女退下去。
婢女起身,安静无声的退了出去。
“还请侯爷赐教,眼下我该如何应对啊?”听到屋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杓兰面无表情的为他们关上了门,站直了身子。
永宁侯浅笑着放下茶盏:“出了这件事,陛下也很头疼,冯大人应该也察觉到,这件事该隐隐映射到了陛下吧?”
就是因为如此才头疼啊,冯大人苦笑:“前两日李御史这个愣头青,还跟傻子似得上书请求陛下查明真相,真是个二百五!”
“这件事若牵扯到旁人也就罢了,都察院应当上折子请求查明真相。”
“可牵扯到的人是陛下,谁敢去查?莫非还要把陛下拘起来审问不成?”
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御史有督察皇帝监察百官的权利。
可从古至今,只听说过死谏皇帝的御史,可没听说过审问皇帝的御史。
哪个御史敢去审问皇帝,又不是不要命了。
永宁侯摇头:“我倒是挺欣赏李御史的骨气和正直。”
冯大人愣住了,往前凑了下身子,“听侯爷的意思,莫非也认为李御史做的是对的?”
永宁侯又摇头:“他选的时间不对!”
冯大人彻底迷茫了,眼巴巴的看着永宁侯:“还请侯爷不吝赐教。”
蠢货!永宁侯心里暗道,面上却不露分毫。
“李御史上折子时,京中流言正激烈,陛下向来不畏流言,若因为几句流言就大动干戈的调查,倒显得有些心虚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冯大人点头,脸上的神情更加恭敬。
“可眼下不同,这么多百姓堵在督察院门口请命,既然是百姓请命,自然就该有个说法。”
“流言不足为惧,百姓心声却不能不考虑,否则就是不在乎百姓了,这不是明君所为!”
“都察院在这个时候就应该为陛下分忧,主动请命调查此事,找出那个通敌卖国的奸佞之臣,还陛下一个清白,也给百姓一个交代。”
说的也对,冯大人不住地点头,点完之后,又发现不对。
“莫非侯爷认为朝中有通敌卖国的奸佞之臣?”他错愕的看着永宁侯。
永宁侯故作哀痛地叹了口气:“空穴未必来风啊,这件事谁知道呢。”
“至于影射到陛下,那完全是有心之人的操控,陛下是大齐的皇帝,岂会用大齐的子民来与瓦剌做交易?”
好像是这个道理,冯大人脑子迷迷糊糊的想。
“所以这个时候,就是你们都察院为陛下效力的时候,不管有没有通敌卖国的奸佞,力证陛下清白的重任就落在了你们督察院头上啊。”永宁侯一脸严肃的看着冯大人。
冯大人顿时觉得肩上压力大了起来,“侯爷不愧是常伴陛下身边的人,三言两语点拨,便让在下如醍醐灌顶,多谢侯爷。”
冯大人举起茶盏,向永宁侯致敬。
督察院门口的热闹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崔明昊下值回来,自然也听说了。
回到家中,他习惯性的向祖父的书房走去。
这些日子以来,他渐渐养成了每日回来听祖父讲讲当日朝堂上的政事的习惯。
祖父浸淫朝堂数十年,分析朝政利弊常常一针见血,让他受用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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