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出了病房,在走廊的吸烟区点了根儿烟,手指有微微颤抖,钟岭刚才痛苦的样子,深深扎在了他心里,更让他惊愕不已,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三年多,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她胳膊上大的小的伤口无数,也是这么来的吗?
路战抽了没两口的烟都不想再抽下去,掐灭,转身去了缴费窗口。
他这一来一回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等重新回到病房的时候,钟岭已经醒了,睁着眼睛半靠在枕头上,因为刚才失血的关系,面色苍白的不像话。
她听到脚步声,便侧耳寻着声源过去,确认是哑巴的脚步之后,开口问道:“这是医院?”
她刚刚那么歇斯底里过一场,嗓子哑的更厉害了,连同胳膊上的绷带,以及渗出的血来,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差点支离破碎的娃娃。
路战伸了伸手,很想去抱抱她,他的手垂在半空中数秒,却还是收了回来。
他拿出翻译器,输入了几个字,冰冷的机械声传了出来:“是的,你刚才……不太好。”
这个不太好,说的已经是相当婉转了。
钟岭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胳膊上的纱布,有些歉意道:“吓到你了。”
其实那个时候什么状况,她自己也不知道,只不过每次身上都是大伤小伤的一堆,想必是当时的情景得挺吓人的吧。
就连丁钦那种人都会害怕,更别说眼前这个小哑巴。
他也许从没有经历过什么恐怖的场面,猛一看道吓都要被吓死了,还能想着送她来医院,也是个好人了。
路战的目光就这么停在她的脸上,她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带着明显的愧疚。
他摇了摇头,翻译器发声道:“没关系,我胆子很大的。”
钟岭挑了挑苍白的唇,又道:“回去吧。”
她说着就要起身,但却被路战先一步上前制止,“医生说你还要做点别的检查。”
钟岭起身的动作停了停,不过是拔掉了手上的那个针头,然后抬脚下了病床,俯身在床前,摸摸索索的找自己的鞋子。
路战看着她那个拔针的动作气得要死,很想把她给摁回去,大大的教训一番。
然而,最终还是只能靠着那个冰冷的机械声说一句:“医生说你身体不太好,要做全面检查。”
刚刚得到这么个神器的时候,他还很是得意了一番,认为自己跟钟岭的沟通有望,太好了。
现在却咬牙切齿,简直想直接扔在地上,摔他妈个稀巴烂。
他讨厌在这种情况下却只能通过这么一个破玩意儿来安抚她,屁用没有!
但还不得不用。
钟岭看向他,沉声道:“我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
她摸了半天没有摸到鞋子,直到小哑巴近前,拿过来放到地上。
他问:“用我帮你穿吗?”
钟岭闻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怔愣片刻,半晌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自己摸过鞋来,轻车熟路的套到了脚上。
她站起身来,对哑巴说了声:“走吧。”
然后抬起手,在前面摸着路上的障碍,一步步,稳稳的走到了病房门口。
路战简直觉得是见了鬼了,真的丝毫没有刚才那个疯狂的样子了……
他心存一丝侥幸,也许,也许只是什么意外吧?
一定是的。
两人站在马路边儿上,路战打好了车,先去开了副驾驶的门,又想再去怎么着把钟岭扶进去呢?
结果想多了……
她听着开门的声音,自己就一步步的到了车前。
车体有点高,她的脚抬进去的高度不够,狠狠的撞在了边缘上,咚地一声……
路战都能感觉到那一下挺重,她却像没有痛感似的,直接钻进了车里。
两人到家的时候,也不过才四点多钟。
这几个小时过的,活像几辈子一样难捱。
路战先进了屋里,收拾好了里面的血迹,以及沙发上的糟乱,猛不丁看到了那块玻璃碎片,直接一脚把它踢到了外面。
巡视一圈儿,确认没什么危险性物品之后,这才走了出去。
四点钟的太阳还挺大,余温依旧让人觉得非常非常的暖和。
钟岭的身子却像是被冰冻了一样。
她坐在台阶儿前,目空一切,呆若木鸡。
任凭路战在一旁说什么,她都没有回过一个字。
这样时而疯狂,时而失魂落魄,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底下的状态,实在让路战打从心底里惊悚。
晚饭她没有出来吃,路战就干脆摆在了门外,嘱咐一声之后,就回了市里。
他直奔丁钦住的酒店,照样是一句话没有,踹门而入。
服务生在一旁,简直是有苦难言……这个大爷怎么从来不走寻常路呢。
他来一次,酒店房间就得换一次锁,因为每次都给踹坏了。
路战的这种登门方式,丁钦已经领教了n次,早就习惯了,他的腿伤刚好,正坐在一边抽烟。
也得说路战出手并没有那么狠,否则不会只是让他养几个月就好了。
他连问一句。又怎么了,都懒得问了。
嘴边叼着烟,靠在沙发上,直视着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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