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副都头,并不是自己不小心摔倒身亡的。
副都头那个营帐统共住了八人,除了他,其余七人虽然未必都大富大贵的出身,但在皇城,也总还是小富之家。
吃喝嫖赌,样样在行。
其中,尤其以宁国公的三公子为首,整日里带领着大家到处撒野。
只有副都头庞辉例外。
他出身贫苦,格外珍惜机会,所以多余的时间总用在操练兵法上,从来都不参与营帐那些人的活动。
时间久了,难免就会被孤立,被打压。
那日,副都头庞辉回营帐正好碰到这群人不知道从哪里花天酒地了回来,满身酒气,胡言乱语。
他不小心碰到了宁国公三公子,便让这些已经喝醉了七八成的人都耍起了酒疯。
起初是宁国公三公子撒泼,然后便成了群殴。
七个醉汉不管不顾地将庞辉揍得满身伤痕,其中一人还在推搡中将人推倒到了地面凸起的一块石头上,不偏不徐,恰好致命。
庞辉就这么死在了一群醉汉的手中。
但这帮人没有人敢认,商议之后,便决定要将此事掩盖。
千机司查清当年副都头一案始末之后,就将结果上呈给已经成为陛下的陈王。
但陈王却并没有公开惩罚这七人中的任何一人。
忌惮宁国公的势力自然是原因之一,不想因为这样的事件让所有有志投军的寒门子弟心寒,才是最大的原因。
庞辉的事,便没有公开。
不过,陛下还是知会了西校营将涉事的几个人,分别以其他的理由调走。
有的去了苦寒之地,有的调去镇守边疆。
唯独郑三公子,一点惩罚都没有受,因为在陈王夺嫡时,他父亲宁国公即时转投陈王麾下,让陈王夺嫡增加了胜算和筹码。
薛琬当时就很为这世间事感到困惑和迷茫。
好人枉死,坏人却因为有权有势就免于刑罚,这还算什么朗朗乾坤。
方才与郑三公子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她心中忽然就涌动出一股正义感,前世的遗憾,不要再成为遗憾了。
若是可以,她想要替那位素未谋面的庞辉报仇。
是,她不可能成为所有人的救世主,可是遇到了不平事,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的。
薛琬不知道庞辉是不是还活着。
因为年代久远,她早就已经忘记了庞辉是什么时候死的。
最好,他还活着。
萧然望着薛琬脸上的表情起伏不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他也不能问。
人真是奇怪的东西,从前他对她只有敬意的时候,从来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她吩咐什么,他去做就好了。
可是现在,他除了尊敬,还想要呵护她。
事情就开始变得复杂。
他想要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在她开口之前,就将她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可是,他如今的身份,立场,却根本就不适合做这些事。
他,苏十一,不过只是她救回来的一只猫一条狗啊!怎么能够想那么多……
萧然不喜欢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可他现在确实也不并不适合对她单刀直入直截了当。
唉……
就在他心里幽幽叹息之时,忽然听到她在他耳边说,“十一,怎么办?我现在有一堆想要做的事,可是我只有一个我,我的时间太有限了。”
萧然想都没有想,就立刻回答,“我帮你一起。”
他的目光炙热而认真,“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去做就好了。”
薛琬冲他微微一笑,“你有没有办法结识西校营的人?”
萧然想了想,“和我一块儿新晋进入京兆府的王翰,你刚才见过的那个瘦高个,他的兄长好像就在西校营。”
他顿了顿,“你有什么事?”
薛琬附身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顿。
她笑着说,“就是这样。”
萧然点点头,“一定帮你办好。”
这时,菜都上来了,掌柜的挑了大福记的特色配了一桌。
薛琬笑笑,“那两个臭丫头居然还没回来,要不,我们先吃起来?”
这半年来,她带小花出门,早就已经没有了主仆之分,出去酒楼茶肆,都是平起平坐的。
对她来说,小花和圆月不是侍女,而是姐妹。
所以,私底下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就这样围坐一起,同桌共食,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话音刚落,就听到小花叽叽喳喳的声响,“哎呀,公子,您不厚道啊,有酱牛肉也不等着我!哼,亏我还千里迢迢跑到了南门去给您买您最喜欢的冰糖葫芦。”
相比之下,圆月就显得稳重许多了。
她低声在薛琬耳边说道,“银票的事已经都弄好了。”
虽然还有许多悬而未决之事,但大家都坚信,所有的事都会顺利地解决,未来也一定会美好的。
四人欢欢喜喜地吃完了这一顿,虽然掌柜的竭力不肯要收席面的费用,但萧然也还是偷偷给了银两。
刚一出大福记的门,薛琬就听到路上有八卦的行人在悄声议论,“你听说了吗?李丞相的那个大孙子,原来不是大公子亲生的!”
“什么什么?就是李大公子从外头领回来那个孩子,直接逼死了大奶奶的那个?不是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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