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远处传来钟楼的声音,回荡在一片寂静的教堂中,似在引导着亡灵们,走向安宁的天堂。
我驻足在走廊拐角处,安德鲁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研究着教堂平面图。那小小的示图台还不到他的腰部,一张平面图如同打开的书本一般安放在玻璃下的站台上,他弯下身子,双手撑在平台上,眯起眼睛看着地图上微小的坐标。
我抬眼悄然观望着周围,笔直的大柱子矗立在明亮的落地窗两侧,落地窗外矗立着笔直的黑色围栏,高高的围栏顶部做成尖尖的菱形,冰冷肃穆,似要刺破天空,无声地捍卫着圣地的尊严。围栏下是矮小的灌木丛,墨绿色的枝叶间偶尔可见零星的花骨朵,似是有花匠精心修整过,青翠的灌木丛让黑色肃穆的围栏添了几分生机,不时有一两只我叫不出名字的鸟歇落在栅栏上,它们小小的爪子扣在冰冷的栏杆上,侧着脑袋,眨着眼睛注视着眼前这栋高顶建筑,片刻之后又像是听见了什么响声,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我沉默着,望着它们一点一点远去、渺小的身影,一直到消失在左侧的屋檐后方,那我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翱翔在天际的鸟儿。
最接近天堂的生灵。
它们会带着[du.死者的灵魂升上天堂吗?
我望着那片依旧湛蓝的天空,没有一朵云彩。
就仿佛看见在那湛蓝的天幕后,造物主的眼就这么静静凝视着大地万物。
你信仰宗教吗?
我不知道。
因为我并不认识从前的自己……
我叹了口气,但在看见了这么多死去的生命之后,我开始感叹究竟生存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奔波,操劳,追逐着原本不属于我们的一切,名利,金钱,满足膨胀的虚荣心,企图在这世界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但当生命终结,暮然回首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曾经走过的痕迹却又如同流沙一般一点一滴消失了,化为尘土了。我不知道那些横尸教堂的人,他们在今早出门,与妻儿笑着道别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再也无法走出这个教堂?他们的名字,他们生前经历的一切,不管他们曾经追逐过什么,喜欢或是厌恶过什么,在此刻却又显得没有了任何意义。
人,究竟应该为了什么而活着?
有人以自我为中心,自傲一生,舍弃一切,只为站在浮华名利漩涡场的最中心,但最终却又被那过眼云烟般的飓风吞噬殆尽,尸骨无存。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是否真的能够迎接每一次天芒星的升起?如果不能,那么忙碌的生命,却又是为了什么不断地追逐着?残食着?
这真的是造物主的本意吗……
吃掉了苹果的夏娃,究竟是因为蛇的诱惑,还是出于本性的渴求?
收回远眺的视线,我望了一眼还在研究地图的安德鲁。
他显然不能带走这个地图,但又不是每个走廊都有这样标志性的引导,他背对着我站在地图前,我猜测着他大概在确定行走路线,并尝试着记下地图上的一切。
我还活着……
低下头看着苍白的手心,我的嘴里有些苦涩。
以未明的身份活着。
那么,继续活下去吧。
尽最大的努力……
毕竟,现在流逝的每一秒钟,都是那些已经成为冰冷尸体的人无法奢望的啊。
“啦哒啦——”
不知何处传来了轻柔的歌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什么?
我稍稍往前迈了一步,屏住呼吸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长廊。
“啦——”
绵长,轻柔,透着稚嫩的童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旋律。
有人……
在唱歌……
我真切地听到了那样的歌声,像是,小女孩在轻声哼唱着。
心底某个冰封的地方,被悄然化开……
垂下手臂,我闭上眼感受着,这歌声好像悄悄唤醒了内心沉睡的温柔。
很熟悉,很温暖的感觉。却又不知为何,带着一抹莫名的哀伤。
睁开眼睛,我沉默地望着传来歌声的那长长的走廊,这歌声,轻柔地扩散着,就像春日的暖阳落在身上,不自觉地,我迈出一步,又一步,走向那歌声的源头。
最初,只是轻柔的哼唱,渐渐地,像是浮出了几句歌词,绵柔的童音,却无法听得更加真切。
像是被那歌声牵引着,我一步步走近,听着那样的歌声,似乎浑身的血腥都在那一刻被一点点净化,被恐惧紧紧束缚着的心房,也像是终于能够稍稍地喘息,这一刻,我竟这样渴望着得到更多的平静,不再担心受怕,不再惊恐猜疑。
“——”
那声音越来越近,由最初蚊蚋音一般的细小,渐渐变得清晰可辨。细腻柔软的声音,仿佛一双无形的小手牵引着我在走廊左侧的一间房间前停下脚步。
虚掩着的门。
沉默了几秒钟,我轻轻握住冰冷的金属门把,将那虚掩着的棕色大木门推开。
“吱呀——”
引入眼帘的是正对着大门的挂在墙上的木质十字架,房间陈设简单却宽敞明亮,红色的地毯,几排棕色的木椅,高大的格子窗,阳光透过玻璃的折射照亮了这个不大的空间。踩上柔软的地毯,我轻轻松开了握着的门把,稍稍侧过脑袋,那歌声更加清晰了一点,我看见房间内站着一个人。
一个小女孩。
暖茶色的长发,及膝的白色连衣裙。
她站在窗台前,对着那格子窗唱着歌,双手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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