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齐谐道。
丁隶在志怪斋的沙发上睡得深沉。
午后,期中考试刚刚放榜,走廊上几个学生围成一团笑闹着。
“听说那个怪胎这次才考了第六,活该!”
“你也稍微小点声嘛。”
“怎么啦,文科班在楼上,他又听不见。听见又怎样,有本事下来单挑啊。对吧丁隶?”
“啊?”丁隶转过头。
“对哦,你们原来一个初中的,听说关系还不错?”
丁隶笑笑:“没有,一般同学。”
“就是,谁会和那种人混一起,躲还来不及呢。”
“嗯,我也挺讨厌他的。”丁隶说。
香樟树下,年轻男人点上入殓师递来的烟,深深吸进一口,开始讲他的故事。
“我们是亲戚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那天,她穿着一件白衣服,化着淡淡的妆,容貌清丽温婉,谈吐大方得体,一颦一笑就像画里走出来仙女一样,我第一眼就疯狂地爱上了她。”
“之后我追求了她两个月,她答应了,我们开始恋爱,每回约会,她都化着精致到完美的妆,我的视线简直不能从她的容颜上移开片刻。我只觉得人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女人,如果能娶到她,我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一年后,这种幸福真的降临到我身上,她接受了我的求婚,婚礼当天,新娘妆衬得她皮肤像雪一样白,眉似浓墨,唇似朱丹,简直美得无法形容。”
男人眼中闪出了一霎的光彩,又迅速暗下去。
“新婚之夜,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素颜,那张干净的脸也极美。我亲吻她,拥抱她,体会着最曼妙的一个晚上。之后的每个早晨,每当我醒来,她都化完了妆,做好早饭等在餐厅,每天入寝前,她也是细心地卸了妆,再被我拥进怀里,直到有一次……”
上课铃响起。
学生嬉闹着跑回教室,进门的一瞬,丁隶似乎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拐进了楼梯间。
“那天我们去逛公园,回家路上无端下起暴雨。我脱掉外套,一边替她挡雨一边跑,却发现她神色异常慌张,躲躲闪闪地掩着脸,一到家就进了卫生间。我觉得奇怪,偷偷跟过去,打开一条门缝往里看,竟发现她用毛巾擦去的半张素颜之后,浓艳的妆面才是真正的脸。”
“那是我一生都忘不了的模样,皮肤像雪一样白,眉似浓墨,唇似朱丹。那个新娘妆,在闪电照亮的一刹那,就像……丧礼上的纸扎人一样。”
“我当时害怕极了,大脑一片空白,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不料被她听见声音。我开门逃出去,她紧紧追着,一失足,从楼梯摔了下来,撞到了后脑,当场就……”
入殓师吐出一阵烟雾。
“她真正的脸是什么样。”齐谐从抽泣的男人身上移开视线。
“你问,说明你知道。”入殓师说。
齐谐笑笑:“半边素颜,半边艳抹。”
“依她丈夫的意思,也是那般下葬的。”
从牌匾后面摸出备用钥匙,齐谐旋开锁,轻掩门。坐定,研墨,提笔,将故事一气呵成地记下。
“阿静!”放学路上,丁隶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人。
对方没理他。
“怎么了。”
还是不说话。
“没考好不高兴?”
略停,嗯。
“别在意,第六也挺不错,至少比我好。”
“嗯。”
“下次再拿第一。”
“嗯。”
那条小道,十六岁和现在,两个黄昏重叠起来。
“睡够了?”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丁隶打着呵欠掀开毯子:“今天怎么尽做些奇怪的梦。”
“尼古丁中毒。”齐谐悠然坐在窗边。
“对了。”丁隶抬头,“我有个事情问你。”
“什么。”
“高中那时候你为什么变了个人一样,之前都不怎么搭理人,后来就跟同学有说有笑的。”
“有吗。”
“有啊。”
“都什么时候的事,早记不清了。”
“是不是因为我。”丁隶说,“因为我和同学说你坏话被你听见了。”。
“我是听见了,还不止一次,又如何?”齐谐问。
“所以你生气了,对人性绝望了,就开始两面三刀搞表面关系了。”
“我什么时候两面三刀了,那是你吧。”
“你看,果然生气了。”
“我没生气。”
“明明就生气了。”
“你有病吗,绕了半个地球跑来纠缠十几年前的事。”
“唔。”丁隶一脸认真。
齐谐轻叹一口气:“我没生气。现在没有,那时候也没有。”
“为什么。”
“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他看向窗外斜阳。
“什么人?”丁隶问。
“伪善者。”齐谐笑。
丁隶有些沮丧。
“不过比起自以为真性情就毫不节制地作恶,我倒是觉得伪善更好些。”齐谐又说。
“是吗。”丁隶也笑了。
“何况哪有什么真性情,还不都是生得半面妆。”
那时斜阳也是低悬着。东方是蓝,西方是黄。
☆、百谷寂
作者有话要说: 6月22日的旧章节改错别字,看过的同学可以不看~
卫远扬将假(防和谐)身(防和谐)份(防和谐)证塞进钱包。
“就是前面那栋楼了。”黄缨散开马尾辫,用手指梳了梳头发,攥着袖口大字型一撑:“瞧我这身怎么样?像不像个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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