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在以前,卫远扬必定大义凛然对这妥协主义论调批评一番,然而如今想想也不无道理,毕竟公平公正的社会理想远在天边,柴米油盐才是近在眼前的生活常态……
坐在车里犹豫再三,他放下手刹,轻踩油门,最终拐向明珠大酒店的反方向,回城郊的父母家尽孝去了。进门的时候正赶上包饺子,一家人切菜拌馅、和面擀皮,忙活了几小时和乐融融地坐上餐桌。卫远扬喊一声皮卡,壮实的田园犬摇着尾巴迎上来,他扔去一块带肉的排骨,看它捧着前爪啃得不亦乐乎,被那傻样逗乐了。
卫远扬夹起一只饺子,手机响起来。
“哎,小葛,啥事?”
“昨晚连环追尾的事故报告出来了,你不是让我跟你说一声的嘛。”交警队的后辈汇报道,“向某驾驶的宝马超速20,超车时与左侧护栏发生了刮蹭,导致车辆失控,追尾前面的卡车,是他的全责。”
卫远扬把饺子塞进嘴里:“他的车查了吗?刹车转向系统有没有什么问题?”
“扬子哥你怀疑是有人搞破坏,故意把他弄死?”小葛咂一下嘴,“我觉得不能吧,这又不是拍电影,首先你要搞坏他车又不能开走搞,只能在原地偷偷搞,很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他那宝马也不是什么破车,各部件都有传感器,异常就会报警。再者说了,就算车子出了问题,也不能保证弄得死他,比如你松他刹车油管,他如果只在市区开开顶多追个小尾,太没杀伤力了,还不如直接照他脑袋一板砖来得实在。”
“也是。”卫远扬在交警队呆了许多年,这些道理他自然明白,只怕是跟老齐谢宇他们认识久了,想象力比较丰富,看什么事都不自觉要往阴谋论上靠。
一旁的电视正播放地方新闻台,主持人称苏瑞之事已经结案,警方鉴定为失足滑跌所致的意外死亡。
至于那一小段黄色的涤棉纱卡线头,恐怕已没什么所谓了。
——正当卫远扬这么想着,手机又亮了。
他看是一个没见过的号码:“喂?”
“小卫,来我办公室一趟。”电话里毫不客气。
卫远扬不买账:“你谁啊你。”
“我是黄建明。”
“我还黄耀明呢。”卫远扬啪地挂了。
不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
“这骗子,还挺百折不挠。”卫远扬径直把号码拉了黑名单。
谁想没过多久对方又打过来,这回换成了座机,他定睛一看,还真是市局的号码,不由得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卫远扬,你搞什么鬼!”黄副局长怒气冲冲。
“对对不起黄局!我我我以为是骗子!”卫远扬结结巴巴,“那啥?您找我有事?”
“现在立刻来我办公室!”
卫远扬整个晕了,一边跟家人打过招呼出了门,一边想着副局长怎么会越过几级直接找到他,该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重大错误?应该不能啊,虽然他最近工作热情有些减退,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不至于出什么岔子。难道是因为自己表现良好,上级准备给予升职表彰?
暗骂一句做梦。他抬起手,敲响了副局长办公室的大门。
下午三点的天空阴沉沉,办公室里开了灯,靠里的那只灯管坏了,时不时跳动一下,晃得他心虚焦躁。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黄副局长坐在老板椅里不发一言,伸手点了点正对面的座位。
他惴惴不安地坐下,黄副局长端起保温杯呷了口茶,放下茶杯的时候,卫远扬注意到桌子中央反扣着几叠文件,旁边还摆着一瓶茅台和两只酒杯,也不知是什么用意。
——莫非黄缨的事被他知道了,这架势是未来老丈人见女婿?
卫远扬在心里呸了一声,听对面终于开口:“小卫啊,最近工作怎么样?”
“都挺好的,谢谢局长关心。”他客套地回答。
黄建明摸过文件,慢悠悠翻了翻:“我看你这几年表现不错,还见义勇为立过一次三等功?”
卫远扬这才发现那是自己的档案,赶忙谦虚道:“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有这样的觉悟,不错。”黄建明搁下档案,拿起那瓶茅台倒上一只杯子。
卫远扬顿时胆战心惊:领导敬酒,准没好事。
果然,黄副局长意味深长笑了笑:“现在上头有一件事情派下来,我思前想后,全局上下只有你最符合条件。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的考验,希望你能秉承我局的优良传统,不畏艰难、激流勇进,坚决而顺利地完成任务。”
“您别把我架那么高,回头可下不来。”卫远扬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说,只道:“谢谢组织的信任,我一定完成任务。”
黄建明似乎满意地点头,将手边另一叠纸推到他的面前。卫远扬忐忑地拿起一看,红头文件加盖公安厅公章,标题明晃晃四个大字:探针行动。
深吸口气一行一行读下去,他不禁头皮发麻,冷汗渐渐浸透了内里的衬衫。
“相信你已经明白了组织的考量,况且你不是刑警身份,不容易引起怀疑,等这次任务顺利结束,支队长的位置就是你的了。”黄建明一边说着,一边倒上另一只空杯,末了搁下瓶子,手背一拨,酒盏沿着桌面滑到他的眼前。
烈性溶液在惯性的作用下摇晃激荡,飞出一滴溅上桌面,卫远扬低眼望着酒杯,仿佛望着一剂无解的毒/药……
回去的时候,天空飘起碎雪,在地上铺成薄薄一片,被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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