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神色涣散的靠着,冷不防听见四哥这句呢喃,真有心说句:可否这一回就省了这番苦楚?但最终他还是没把话说出口,抚着肚子,想着这尚未谋面的骨肉稚子,竟心生一丝不忍。
而底下奴才已经麻利地将床榻近前收拾一新,只是顾忌着王爷有着身子,不敢燃香祛味。再加之这入春时节,夜寒风硬,更是不能开窗换风。只得有两位宫婢上前,扇起团扇。
皇帝贵为天子,自是少有如此处境,不觉微皱眉头。瞬时,胤禛觉得身前一轻,胤禩已是坐起离了他的怀抱。只见胤禩一面招手命碧云端水漱口,一面冷言冷语道:“对不住了,恶心到四哥了。”
胤禛暗叫冤枉,一时语塞。见胤禩已经漱了口,正由碧云换上一杯新茶,便伸手夺了宫婢手上的绢帕,替八弟擦拭嘴角,轻笑道:“朕只是没想到,八弟谪仙一般的人物,竟也有如此狼狈之时。”
胤禩险些没“呸”的一声将茶喷皇帝一脸,见四哥笑容更盛,便抢先开口道:“丑时已过,四哥还是赶紧回宫吧。如今这王府不比内宫,可别误了早会的点。”
“朕再陪你一会,过了寅时就走。”皇上大有要歇下的意思,却被胤禩一把按住胳膊,不让他躺下。
“四哥刚还说不再让臣弟受苦,皇上这会不走,过会才走,臣弟少不得又睡不安稳。”胤禩见皇上似有所思,便将四哥的手拉到自己腹间,继续道:“四哥哪里是舍不下臣弟,分明是舍不下这小的。”
皇上嘿嘿一笑:“你俩本是一体,朕自然是都心疼的。”但见胤禩已经掩着嘴连打了几个哈欠,也知他今日困乏,便挥手叫人进来伺候穿鞋。
皇上走后,胤禩才得一夜安寝。
第二日早会刚散,皇上在西暖阁尚未坐稳,就见苏培盛进来通禀,说是廉亲王到了。
胤禩甫一进门就听见皇上埋怨道:“怎的不好生在府里歇着,这一大早起来作甚。”
见皇上如此焦急,胤禩到毫无所觉,低头看了看宽大的朝服,他是打定了主意在显怀之前还是照样上朝听政,是没有一丁点要在王府里坐胎的意思。
皇上起身将这人拉到软榻上坐了,又嘱咐了苏培盛换了当年储秀宫养胎时的茶水点心。
胤禛里里外外忙了半晌,却见胤禩歪在软榻翻着折子,一派悠然自得,心里恨不得将这人扣在养心殿。但皇上深知此乃胤禩心中大忌,便也不好提起。便转念说道:“不如八弟随朕同去蓬莱洲住上一阵如何?”
胤禩合上了折子,瞧了皇上一眼,自然知道四哥心里作何盘算,干脆答道:“我廉亲王的世子,自然是要生在府里的。”
以往八弟最不爱听皇上说什么添个世子之类的话,如今倒是如此爽快,皇上心里自然是受用的,于是好言商议道:“八弟心疼世子,朕心甚慰。只是这王府里凭空多出个婴孩,与理不通。朕觉得,不如以中宫之名诞下皇子,再由朕过继到府上,更为妥当。”
“不成!”胤禩撂下手里刚端起的茶杯,颇有些不满道:“四哥再别提这中宫皇后,臣弟内院空虚,只求皇上四哥抬两个格格进府,数月之后,瓜熟蒂落,也是顺理成章。”
“那怎么行?”皇上登时心中一堵,先别说给老八院里添女人这事怎么想都膈应,单说若是按照胤禩的法子,那这世子岂不是和皇上毫无父子名分了。
胤禩也是倏地垮了脸,嘟囔道:“如今朝廷内外虽无人敢言,但谁人不知臣弟回来的蹊跷。皇上乾纲独断,如今自然是无波无澜,只是不知千秋史笔、百年之后,又会是何等说法。”
皇上见胤禩声音越说越重,只得坐到他身侧,安慰道:“你我偷得一世,还管那些劳什子作甚。”
胤禩任由皇上揽住自己,抬眼一望,可不是藏了满眼地心酸,只见他颇为无奈道:“四哥两世为帝,坐拥天下,就不愿为臣弟受这一丁点委屈吗?”
皇上如今最见不得胤禩这般模样,最终只得首肯答应,末了补了一句说道:“待世子降生,那两个格格也不必留着。”
胤禩狠狠地白了皇上一眼,笑道:“四哥好无趣,臣弟内院寂寥,添个说话的人也不成?”莫不是皇上忌讳他做出什么不才之事?
“不成,你只可和朕说梯己话。”皇上觉得已是做了极大让步,断然是不能给老八开这个口子。
这样一来,廉亲王以宽大朝服掩饰带孕之身,直至入了五月便再难遮掩,也只得称病辍朝。
而两个皇上挑选进府的格格,被圈在内院一隅,那是压根连王爷的面也没见过。
仲夏这一整月的雨水,把皇上每隔几日出宫看王爷的计划彻底打乱,一忙起来,胤禛已是十余天没见心心念念的八弟了。
待臣工退下,西暖阁内清净了半刻,便见苏培盛引着廉亲王府的管事太监刘云贵进来。
这湿腻腻的午后,闷热难耐,皇帝苦夏,不由自主的扯了扯领间。见亲王府上的奴才总算到了,便迫不及待问道:“王爷的身子可好些了?可按时让刘太医看了?这饮食、睡眠,可自在些了?”
刘云贵跪拜行礼,规规矩矩的给皇上请了安。
以前在储秀宫内,刘云贵在寝殿外廊上当差,鲜少在皇上跟前伺候。但如今主子出宫建府,姑姑和宫婢们行走不便,就换由他进宫向皇上禀奏王爷的起居坐卧。
皇上每日问得也都是这些话,但却日日关切,从不怠慢。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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