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听见那个曾和他约定过终身的人,正高居帝座,无悲无喜满是疏离地对他说着:“袁将军请起,征战辛苦,有您这样的将军,朕,深感欣慰。”
是他的错觉吗?袁渊觉得那个“朕”,咬得特别重,是在暗示什么吗?摸不清夏炎此时的心思,于是也客套地说:“为国……”刚想公式化地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国家的安定,但现在,应该不是了,“为您效命是末将职责所在。”
夏炎闻言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若没别的事,袁将军先回府歇息,三日后,为你举行庆功宴。”
一别几个月,再见面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从此以后,在那个破落的宫殿,没有夏炎。
袁渊把字咬得压抑无比:“末将,告退。”说完,又给一侧的颜锡使了个眼色。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太急着想知道,而能将事情巨细无遗、又可以客观地不添加主观情绪地说出来的,恐怕只有颜锡了。
意料之中地,颜锡向皇上告了假;意料之中的,皇上准了。
袁渊向颜锡问询的语气颇有些气急败坏,因为他实在是无法再忍受对这件事一无所知:“颜锡,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夏炎他……”没法再随意用词,因为他如今的身份已贵为天子,再不是那个可以让他直呼其名的三皇子。可到底为什么?他不懂,为什么平时受尽冷落和嘲笑的人现在竟然做了皇帝?其他皇子呢?大臣们呢?就这样让一个对国事毫无了解的人坐上皇座?
颜锡一脸无奈地向袁渊透露当时的情形:“您走后不久,卢丞相把持朝政,几番设计终以谋逆之罪将诸皇子铲除,夺位之心最重的二皇子被斩首示众,其余皇子削爵圈禁,几位辅政大臣流放发配,更逼迫先帝下诏退位,着三皇子夏炎继承大统。”
袁渊虽常年征战在外,但对卢丞相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卢丞相这样做的目的简直是昭然若揭,可是他却无能为力。于是袁渊愤然道:“卢嵩这个老东西!”
袁渊的愤怒颜锡又怎会不懂?对于二人的关系,颜锡多少是知道的。再被袁渊派到夏炎身边之前,曾被他旁敲侧击地逐步暗示过,所以真的挑明的那一天,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可是……
把夏炎推上帝位,卢丞相大权独揽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他仍不安于现状,仍然想要巩固自己已经够大的权力。
“卢丞相也给自己的孙女说过媒,被皇上拒绝了。”
“什么?”说媒?这还了得!夏炎是他的,从来都是!
此时袁渊心里对卢丞相恨得牙痒痒,卢嵩这个老东西,已经如此位高权重,竟然还不知足。
“皇上驾崩之日,你可与夏炎同在?”袁渊心里盘算着,问道。
“是的。”
“那日除了夏炎和卢丞相,可还有旁人?”袁渊眯缝着眼睛试探到。
“还有秦将军在。”
“果然如此。”袁渊轻蔑一笑,“二人果然狼狈为奸,我就知道,仅凭卢嵩一人之力,夏炎登基一事断不可能那么顺利,定是有武力镇压。”
“是的,除了几位皇子,反对最强烈的几位辅政大臣也被秦将军‘处理’了。”
“此外,我还听说最近夏炎在朝堂之上有几次公然反对了卢嵩的奏折,惹得卢嵩很不高兴,所以他和秦将军走得更近了。”
颜锡一听,立刻噤若寒蝉,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才小声道:“将军,您……您是说……”
卢丞相将夏炎推上皇位,无非是想自己做幕后皇帝。可这‘傀儡’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那就不太好了。能把他推上去,自然也有本事把他拽下来。
袁渊并没有回答,只是向颜锡吩咐道:“去年南方部落不是有使者来密谋推翻朝廷一事吗?你去和他们联系一下。”
颜锡下意识地就想跪下恳求。他想过袁将军知道夏炎的处境后,一定会有所动作,可没想过竟会如此极端:“将军!此举太过冒险,万一三皇子……”想到现在的三皇子已是帝王之身,颜锡立刻改口,“万一三皇子不理解您的举动而激怒了他,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袁渊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皇帝和夏炎重叠,他希望夏炎被人尊重、被人重视,但并不是通过这种站在顶点,与他有着难以逾越的君臣鸿沟难以跨越。况且……
“还能有谁比我了解夏炎?他那个人,写首诗画个画倒是可以。”让他治理国家?指望一个从没和师傅钻研学问和政治的人去治理国家,而夏炎又是那种死心眼的人,可行吗?如果夏炎真的想要帝位,那好,我袁渊来夺下江山,然后再拱手将帝座给他,让他真正做皇帝,这样不好吗?
袁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极了,于是催促道:“我意已决,你快去办吧,越快越好。”
六
朝堂之上,依然是暗潮汹涌。
让夏炎头疼的事,如今并不是卢丞相在逼婚,而是所有大臣都在劝皇上立后纳妃——当然,除了袁渊。
确实,别的皇子早已成家生子,只因夏炎一直被忽视,所以便被忘了。早已过了弱冠之年,还没有娶妻的,放眼望去有几个?更何况还是关乎皇嗣。
“皇上,皇嗣问题非同儿戏,请您尽早选秀,这才是当务之急。”在这件事上,众卿家的立场是一致的。
“朕登基不久,江山尚未安定,若将心思放在别的事上,岂非不知轻重?”
“皇上,百姓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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