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让他惊讶的地方在于,他竟然没有哭。虽然想,但确实也没哭,在以往的时候,他总是动不动哭,因为这一点还被秦正思骂过,说不像个男子汉。大概人到了这个境地,是明白哭也无用,所以索性省些力气吧。
他已经开始动摇了。
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到头来,全是幻梦一场,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大的一个笑话了,幸好,他也没有把这些荒唐的幻想跟任何旁人说过,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秦正思了,而这个人,是他所有的信任所在。他感到侥幸,时而冷静,时而痴傻,时而又有一种痛楚在钻他的心,五感交杂,终于是只叹出了一口无奈之气。
夜间的时候,他又去了一趟家附近的布谷鸟公园。他是许久许久没去了,再临此地,发现大门生了锈,没人照看,他只好从旁边的小门偷偷溜进去。他沿着熟悉的道路走着,落叶在黑暗中悄悄地堆起,似乎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高过他的头顶,然后把他给埋了。空气中静悄悄,一点声音也没有,往年的时候,这里多热闹,有各种推车,卖颜色鲜艳的花灯与味道甜腻的,他走着,突然发现大概就是这个地点,他站在这里,从衣兜里掏出一支钢笔,然后递给秦正思。后来又怎么样了呢,他因为情难自抑,赶紧跑开了。
他坐在一旁的木椅上,静静地看着这一片荒芜的地带,寂静无声,唯有他的呼吸而已。他觉得这里过于静了,那些鸟,都去了哪里呢?它们无情至极,这就全部飞走了?他伸手,捶了一下身旁的树干,也就是这一捶,造成了一些惊动,树木飒飒作响,仿佛在一瞬间,鸟们都叫起来了,一只连着一只,声势浩大,不绝于耳。
秦正语在这起伏不定的鸟叫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到心神无比的安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某件事,这件事让他有些耿耿于怀,以至于回去的时候还在想,思虑至半夜,终于还是没忍住,爬起来用电脑上网,订了一张机票。
他又回到了这座海边小城。这座小城,地处中国东南沿海地带,是亚热带季风气候,一年四季都有阳光和海风。他走那些曾经走过的道路,都觉得十分熟悉,只是现在这砖墙没有以前所看的那么白了,以前的那种白,会让人目眩神迷。他在这座小城当中乱转,企图找到先前住过的那家民宿,怀着一种忐忑而不安的心情,他终于还是找到了。那栋小楼面前空无一物,而他记得以前来的时候,这里晾着许多衣服,还有一些女人的色彩斑斓的胸罩内裤,搞得他兄弟俩每次路过都怪不好意思的。他走向那栋小楼,叩了半天门,没有一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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