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这孩子,从来都是把人家打了,自己哭得跟全世界都冤枉他似的,我是认真调查过才说是他的错。”
陈树微也见识过陈墨亭说哭就泪的本事,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是听见什么才跟人动手的?”
“一次是同桌嫌他名字笔画多。”方震伸出一根手指,“一次是课代表发作文的时候说了句‘你得了个优’,一次是值日生问他着不着急回家,还有昨天,”方震伸着第四根手指头说,“六年级的在他身后说了句长得真可爱,就被他骑在身上打。”
“六年级的还打不过他?”
方震冷笑一声:“事实摆在那,你看他身上有伤么?”
陈树微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你还没结婚吧。”方震说,“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当得来这个监护人吗?”
“当不来也得当。”陈树微刚开始对这个装腔作势的班主任挺反感,但几句话下来,听得出他对虽然陈墨亭束手无策,却并没有放弃,“冒充不了爸爸,当个哥哥还是可以胜任的。”
方震也没有别的办法,叹了口气:“他也有优点,成绩不让人操心。”
谁会操心他的成绩。陈树微腹诽着站起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情况,我跟他聊聊。”
方震当着他的面,不抱期望地摇摇头。
为了通风凉快,每个班级的前后门都开着,陈树微沿着五年级的走廊溜达,在三班第一排找到了陈墨亭。
陈墨亭记完笔记一抬头,也看见了他。
陈树微扬起手冲他勾动手指打招呼。
陈墨亭把他当透明,不作任何反应扭头听课。
“兔崽子。”陈树微嘀咕一句,敲敲教室门,径自走上讲台跟老师耳语,居高临下地冲陈墨亭抬了抬下巴。
陈墨亭疑惑地看一眼老师,放下笔站起来。
两人下了楼,穿过空空荡荡的校园,一大一小并排走在人行道上。九点不到的城市刚刚进入状态,一路都是神色匆匆赶着上班的人。
陈树微不说话,陈墨亭也保持沉默,跟着他在公交站等车,一辆辆全都是将要溢出来的架势。
又一辆噗噗冒人的公交靠站停车,陈树微拎起陈墨亭就塞了进去,自己则张开胳膊抓住门边的栏杆挺直腰杆挤上去,车门贴着他的背关上了。
陈墨亭陷在人堆里昏天黑地好几站,陈树微的手从天而降,抓住他后衣领用力一扯,把他稳稳地放在地上,得见天日。
周围荒山野岭的,陈墨亭连自己在哪个区都不知道,狐疑地看一眼陈树微。
陈树微伸手到他眼前,陈墨亭眉头一皱,啪地打开。
“不牵就不牵,你哑巴了?”
“没有。”
陈墨亭虽然不高兴,却因为彻底丧失了方向感而不得不跟在他身后。两人走近孤零零的一道大门,陈树微跟门卫说了几句,压低身体从拦车杆下钻过去,陈墨亭也只能有样学样。
两人在水泥地上又走了一段上坡,眼前豁然开朗,平坦宽广的高地上栽着几个雷达一样的东西,遍地毛茸茸白花花的蒲公英。
陈墨亭张大双眼,走近一步,双手捧在胸前:“哇——真美。”
“情绪变化太快,没有过渡,太假了。”陈树微家里经常被送礼的人踏破门槛,见识过各色各样的虚情假意,要识破这点夹生的演技绰绰有余,“动作也太生硬,不自然。”
“……”
“满分一百分的话,顶多给你打六十五吧。”
陈墨亭回头冷眼看他:“你演一个我看看?”
“我说菜难吃,还得先学会当厨子是吗?”陈树微冷不丁抓住他两根胳膊,腾空一甩把他的腿甩过低矮的栅栏,放在地上,“我不是让你来大自然里陶冶情操的,你不是脾气大吗?给我把这一地的蒲公英都踢飞了,少踢一朵就别想回家睡觉。”
这地方有两个操场那么大,陈墨亭知道他在为难自己,但好歹一脚下去能飞起一片,算不上无法完成的任务。
他心里积压着超多怨气,把脚下的蒲公英当仇人似的下狠劲地踢,没几分钟就在大太阳底下腿软脚软,效率明显降低了。
陈树微不知从哪拿出一副墨镜戴上,翻进围栏专挑他踢过的地方踩:“你是墨水的墨,亭子的亭对吧?”
陈墨亭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闷声不吭地继续踢花。
“墨字十五画,亭字九画。”陈树微双手抄兜在他身边走着,“我是大树的树,微笑的微,树九画,微十二画。”
“……”
“是,我笔画没你多,但也就差了三画。”陈树微权当自言自语,“这还是亲爹起的,破名字跟女名似的,我从小也写过来了。”
“……”
“为什么打语文课代表?那篇作文什么题目?”
“……”
陈树微两步追上跑远的陈墨亭,给他后脑勺一巴掌:“说话。”
“我最亲的人!”陈墨亭恼了,“打我干嘛!”
“你们语文老师有病啊!?”陈树微一摘墨镜,“男的女的?!他有没有脑子!”
陈墨亭被他喷了满脸唾沫,抹了把脸,继续脚下的事业。
“问你回不回家又怎么了?”陈树微站在原地,“福利院不是你家?你不在那吃饭睡觉?哪来这么矫情?”
“你家里人姓什么的都有?”陈墨亭一脚踩在一簇蒲公英上,狠狠碾碎,“随便一个地方就能叫家,就能回?”
陈树微简直不能相信这种话会出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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