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沦为了导师的奴仆。
林珏才知道,原来他在学校留得这么晚,还是因为要留下来帮导师做实验。
“有时候都晚上十一点多了,我准备撤,老板突然杀进来说有什么新的想法,又要陪他熬夜。”柯钊叹气摇头,“这回是我闪得快,有个师哥,家在天津,直接被老板扣留到年三十下午。”
林珏不解,问道,“既然你那么想回家,为什么还要想出国?”
“嗯?”柯钊想了想,耐心地说,“这个不一样。国外和国内的科研环境区别还是比较大的,我还是想要出去看看。”
林珏闻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柯钊瞥了他一眼,又说,“现在实验室做的那个项目,原先是哈佛的课题,我觉得蛮不错的,老板想要让我改博,继续把这个课题做下去,这样比较有延续性。我还没考虑清楚,所以我爸说的毕业,我都还没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毕业呢。”
“你还要读博吗?”尽管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柯钊身上并不奇怪,但林珏还是惊奇。
“还不明白啊。”柯钊推了一下眼镜,“唉,虽然实验做得很顺利,做得h的时候,都忘记时间,有一种自己就是为科研而生的错觉。可是有时候又觉得,可能做点更实在一些的东西更好一些。头痛!”
柯钊从很早以前就是林珏的榜样,他勤勉而聪明,高中的时候被保送进最好的大学,本科快毕业时又直接被推荐留在本校读研究生。生活看起来就是一帆风顺的,林珏没有想过他会有什么烦恼。
现在看来只是他的烦恼不被理解而已。
从柯钊到单钰博,他们好像都对自己的人生有着不可避免的困惑,可是这令林珏觉得愧疚,因为他甚至连这样的困惑都没有感觉到。
他现在一天到晚死读书,为的究竟是什么呢?考上一个好大学,然后呢?找到一份好工作?
可是,到了大学里究竟要往哪个方向、哪个领域努力,他未曾考虑过,而所谓的找个好工作,是个什么类型的工作,他也没有苗头。
回到农村的家里,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一起过年,尽管是两口之家,但十几年来相依为命,也觉得足够温馨。
大年初二,林珏跟着妈妈去距离本村还有二十公里的另一个村落,也就是外婆家里拜年。
外公已经不在,外婆也瘫痪在床,依照习俗妈妈在年前就准备了一只鸡提回娘家,坐在三轮摩托车上,颠簸的乡村道路让纸箱里的鸡不断挣扎,整个纸箱一路上都在不断哗啦啦作响,偶尔还会有鸡毛从旁边通风的口子里飘出来,林珏去稳住纸箱,还被突然从口子里探出嘴巴的鸡给啄到。
姨妈一家也回来了,加上在别的地方的亲戚,十几口人在新起的两层半骑楼里热热闹闹的。
因为家里面有的是擅长做菜的人,所以林珏和柯钊显得游手好闲,两人拿上两张小板凳坐在取暖器旁边聊天。不一会儿就有其他亲戚来串门,大厅里人渐渐多起来,两个年轻人自然不好意思还坐在取暖器旁,位置渐渐挪到了门口。
大伙儿说的都是方言,这个对兄弟二人来说都是已经退化的技能,根本插不上话,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依旧是话题的中心。特别是有亲戚带了才上小学的小朋友来,长辈们自然要好好夸赞一番在学校里成绩优异,怎么看怎么有这一片光明未来的林珏和柯钊,要小朋友一定要好好向大哥哥们学习。
至于亲戚之间的辈分关系,两人都已经分不太清了,有时候被介绍了一轮,回过头来却记不起对方应该如何称呼,就只好不提称谓地带过。
吃完晚饭,一家人聊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要分别回家。
顺路的关系,一个回村省亲的乡亲用家里的面包车带上柯钊一家回市内,林珏和妈妈也坐那趟车回村。
廉价的家用汽车就是开了空调,车内的空气也不好闻,而且也许是白天拉过家禽的缘故,隐隐约约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开了点儿窗,林珏望着外面的风景,回过头时发现柯钊正微微低着头,样子看起来是已经睡着了。
后来他的身子往下滑了一些,靠到了林珏的肩膀上。
为了不影响表哥的睡眠,林珏的肩膀一直都不敢动,他偏过头,看到柯钊长而柔软的睫毛卷翘着,鼻梁很高,眼镜架有些滑了下来显得滑稽又可爱,嘴巴无意识地抿着,样子看起来不太舒服。
林珏的目光停留了一会儿,见到后视镜里的司机好像往后面看了一眼,他吃了一惊,做贼心虚把脸重新转向了窗外。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林珏又梦到了闫稑。
因为很久都没有见面的缘故,他甚至没有完整地梦到他的脸。
只是一些零碎的画面,比如他翻折起来的袖子还有他腕上的手表,比如他摘下耳机的动作,又比如,他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突然往旁边抬起头来,看进林珏的眼睛里。
醒来之后林珏突然很想马上见到闫稑,想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回市里。
过完年,林珏一如既往地把在外婆那边得到的压岁钱交给许慧琴。
压岁钱在他们这样的家庭眼里,基本上就是一种换钱的行为,这家人给那家人孩子压岁钱,那家人又把红包交到这家人孩子的手里。
林珏是单亲家庭,如果说对方家长分别给了他一个红包的话,许慧琴则只需要派发一个红包出去,要是红包里的钱面值是一样的,那甚至还赚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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