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差不多了,朕……走了。”晏歌不舍地再蹭了蹭她的额角, 终是松开了手。
叶泠兮忍住想要再牵她手的念想, 死死捏住袖角, 强笑道:“嗯,臣妾待陛下凯旋。”
晏歌重重点头,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她舍不得叶泠兮哭,于是她微笑着转过了身去, 大步走出了椒房殿。
叶泠兮追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目送晏歌最后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娘娘……”身侧的宫娥小声地唤了一句。
叶泠兮问道:“可准备好了?”
宫娥福身道:“都准备好了。”
叶泠兮点头道:“那就随本宫来,本宫想再送送陛下。”
“诺。”
叶泠兮想去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今日晏歌大军出城的必经之路——临安南门城楼。
那儿的城楼上现下放了一个巨大的战鼓,叶泠兮在两日前吩咐工匠连夜打造了这个巨型战鼓,如今正派上用场。
由于晏歌要先去校场点兵,所以叶泠兮先晏歌一步到了南门城楼。
她卷起了凤袖,双手拿起了鼓槌,站到了巨鼓面前。
犹记得,当年她在寒西关郊外,也是这样击鼓相送。她还记得,晏歌最想听到的鼓声该怎么敲。
当晏歌提枪带着五万大楚j-i,ng兵渐渐走近临安南门,鼓声突起,声声震耳。
这熟悉的鼓声……
晏歌会心一笑,仰头看向城头,那巨鼓之下一下一下敲打之人果然是她!眼圈不禁一红,晏歌反握银枪,另一只手轻轻地勒缓了马蹄。
“太平令……”
晏歌喃喃自语,笑容更深了几分,她没有大声呼唤她的皇后,她默默地骑马率军穿过了城门,一路南去。
此去一战,为的是天下太平。
活着回来,便是允叶泠兮的一世太平。
心脉附近隐隐作痛,晏歌强忍住毒发的痛楚,她轻咳了两声,却不敢在马上有一丝的摇晃。她知道叶泠兮在看着她,她若是才出临安便从马上倒下,叶泠兮说什么都不会再允她带兵出征。
觉察到晏歌的脸色不同往日一样苍白,百里雍担心地策马过来,与晏歌并辔而行,问道:“陛下怎么了?”
晏歌摇头,缓了好几口气,方才道:“百里哥哥,朕没事。”
“当真?”百里雍实在是不放心。
晏歌紧了紧缰绳,笑道:“当真!”说着,她一振银枪,抖出一朵枪花,问道,“你瞧,朕这枪术可是半点都没有退步,若是不信,待到了今日的扎营地方,咱们比试比试?”
百里雍哪里敢与晏歌打?他只是担心晏歌体内的毒,于是,只是笑笑,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战事已开,若是这个时候主君真的出事了,对大楚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娘娘,陛下他们已经走远了。”
叶泠兮记不住自己到底敲了多久,直到宫娥提醒,她方才停了下来。双臂有些酸软,她无力地垂下了双手,黯然道:“那……回宫吧。”
“诺。”宫娥们福身一拜,接过了叶泠兮手中的鼓槌。
叶泠兮放下了袖子,转身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才走到宫门前,便瞧见了几个眼熟的旧臣立在那儿,似乎已等了许久。
“微臣拜见娘娘。”旧臣们恭敬地对着叶泠兮一拜,似是有话要说。
叶泠兮已猜到一二,她暂时屏退了宫门前的守将与随行的宫娥,饶有深意地问向那些旧臣:“陛下将你们都留在临安了?”
“回娘娘,确实如此,还有前朝的不少将军,也一并留下了。”旧臣们刻意提到了“前朝”二字。
叶泠兮是聪慧之人,怎会听不出这些旧臣的言外之意?
晏歌故意将大云旧臣旧将都留在临安,是为了给叶泠兮留些亲信,晏歌怕前线有变,她无法率兵赶回稳定大局,叶泠兮一人在临安城中是要被其他人欺负的。
可在叶泠兮看来,这还有第二层意思——若是晏歌死讯传来,大楚上下势必会动荡不安,若是叶泠兮镇不住其他将臣,与其让其他人反叛,倒不如让叶泠兮借着大云的旧势力先下手为强,控制住临安城,重掌大权。
叶泠兮不得不承认,晏歌已不是过去那个毛头小丫头了,这些涉及权谋之事她已能仔细衡量,做出最有利的部署。
那个呆子,心心念念的还是想把这片江山交给她叶泠兮啊。
叶泠兮心里又酸又暖,这一刻,她甚至想到了,等晏歌凯旋回来,一定要好好对着她说上千遍——江山她不要,她这一世只想要晏歌一人!
看见叶泠兮突然发了呆,那些旧臣们又唤道:“娘娘,可否……”
“本宫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叶泠兮微微昂起头来,一如当年气势凛凛的楚山公主,皇家气质从未消减过一分,她话中有话地道,“本宫只想告诉你们,这天下谁人做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乱世可以结束。”说着,她极目望着皇城巍峨的轮廓,慨声道:“这么多年的乱世,你们的家人还剩下多少?这几年的颠沛流离,还没过够么?还是说……”她突然转眸看了回来,眸光如刀,“你们觉得这里的血还没流够?”
众位旧臣万万没想到叶泠兮竟会是站在晏歌那一边,他们纷纷摇头,个个叹息。
当中一人急声道:“本该是帝家娇女,如今……如今这又算什么?后世又将如何评述今日的大楚新后啊?”
叶泠兮静默地看着他良久,眸光复杂,让那人有些心虚地垂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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