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刚下大巴,挤在好多汗味的衬衫和牛仔裤里就一眼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站在苍白的灯光下,还是那么高大,略见消瘦。
顾斯人激动地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血液冲击着他的血管,心跳声震着耳骨,砰砰砰地大作,直到顾亦言像从前那样抱住他,有力的手掌握住他的后脑勺拉近,另一只手臂揽住他的背,他又接触到父亲的体温,气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两人在异国,这么样一个车站里拥住对方,周围的人声和车声一下子飘得很远,杂乱无章的房屋和街道也突然消失,天色近晚,夜空澄明,在参天耸立的树干之上,繁星明灭,仿佛有诸神在遥遥地俯视着他俩。
顾斯人抬起胳膊,很沉很沉地抬起来,困难地回搂住了他的父亲,然后肩膀上的背包就被接了过去,还没来得及感触良多,顾亦言就啪啪啪地当着所有陌生人的面赏了他屁股几下巴掌。
“你怎么尽捣乱?”顾亦言的语气非常无奈:“我不是让你在加拿大好好待着等我?”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顾斯人指责道,快哭了,可是语气很强硬。
“我说了不准你乱跑没有?”
顾亦言扯着他的手臂,两人上了一辆出租车。
“你瘦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斯人爱怜地轻抚父亲的脸颊,顾亦言沉稳地注视着他,目光深邃,在交织的路灯照耀下,父子俩同时听见了彼此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在窄小的车厢里回荡,出租车司机打开收音机,一曲不知名的泰文歌曲缓缓流泻,这时暗云聚集,天空又落起了轻柔的小雨。
“奶奶没事,你不用担心。”顾斯人低声说。
顾亦言突然把他压在了座位上,这辆车这么脏,顾斯人的手指极不情愿地陷在了沙发垫里,顾亦言的嘴唇不容片刻缓和地压住了他,他被他滚烫的舌头烫伤了,全身血液都涌到了脸上,顾亦言尝到他颊边咸涩的苦味,捏着他下巴问:“哭了?”只见他眸光半羞涩半倔强,半熟的表情叫人极度兴奋之余,又有种虐待他的快感。顾斯人摇摇头,掩饰性地一手扣在了顾亦言的脖颈上将他拉进自己,这次主动递出舌尖与他共舞。
司机看得目瞪口呆,车子一路狂飙,浇起了数不清的水花,溅在本来风尘仆仆的车身上,行人们撑起雨伞,在灯光寥落的长街中绽开了罗曼蒂克的色彩,倒映在雨中变成非写实的姿影,多情而寂寞,无声地见证了这一刻车厢中的地久天长。
车子停了,顾斯人被父亲领到一家小餐馆吃晚饭,一块普普通通的虾饼被厨师炸得喷香,他的食欲也突然恢复了,可能对着父亲的脸就是吃什么都觉得香吧,狼吞虎咽了一番,被顾亦言嘲笑道:“这么多天没吃饱饭?”他点头,何止是没吃饱,简直是吃不下睡不着。那傻气到不行的模样,让顾亦言由不得要去爱他,指腹帮他抹了抹嘴唇,目光温柔得如同他还是个小孩,虽然他已经胆大到敢不听自己的话了。
顾斯人吃饭的时候,顾亦言在一旁大口饮着冰啤酒,本来该对顾斯人说明点情况,但三杯啤酒下肚顾亦言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实在吭不出什么屁话,万一把人给吓傻了怎么办?
不过警告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下次别再任性。我说什么你照我说的做,你姑姑发短信告诉我你在金边找不到我都慌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看不到短信你怎么办?”
“没想过。”
“……”
“你也会担心我吗?”
“废话!”
“所以我也会担心你啊……”顾斯人放下手里的虾饼,试图和父亲交流。
油腻腻的手指放进嘴里吮了两下,接着就被顾亦言抓过去了,亲一口,再拿餐巾纸揩得干干净净。
“我以为你是……我以为你没办法了,想不开才跑到之前说好要陪我来的地方,”顾斯人被顾亦言抓着手,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说。
“我想不开什么?”顾亦言语气很奇怪地问。
“我怕你受不了打击……”
“这算什么打击。”顾亦言点了根烟,态度一如既往地狂妄:“你也把你老子想得太脆弱了。”
“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我知道你比很多人都棒,但我就是会担心你。”
“你是管家婆嘛?”
“哼!”
吃完饭,父子俩又手牵着手在下过雨后湿漉漉的街道上一前一后地走着,许多黑不溜秋、营养不良的小孩沿街叫卖花束,顾斯人随口说:“好可怜啊。”顾亦言立即买了许多扎成一大束,塞到了顾斯人的怀中,小女孩拿了钞票用英文开心地说完谢谢走了,顾亦言被香味熏得打了个喷嚏,只见花朵尚未完全长成,只是含苞待放着,正如孩子在父亲心目中的样子,永远是世上唯一纯洁的。
回到酒店后,顾斯人把睡莲放进游泳池里,花瓣仿佛又回到自然一般徜徉水中了,散发着幽怨的清香,在池边四根整齐的石柱簇拥下,沐浴着比玉石更加皎洁的月光,黑夜被映衬得异常美丽,带有宗教式的灵性。
“你怎么还住这种大酒店?”
顾斯人发现自己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爸都逃难了还一点不懂得低调,堂而皇之地住在暹粒最奢华的酒店里,享受贵宾待遇。
“这儿有一个优点。”
顾亦言让儿子先去洗澡,接着自己也步入浴室,父子俩互相裸呈在对方面前,不动声色地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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