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溯盯着大屏幕闪亮的分数,一时间还有些怔然,似乎是早就预料的结果但觉得又有些不真实,心里总觉得堵得慌。他接着看那些面孔各异的记者,看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急切和激动。
的确,无论是叶溯的夺冠还是夺冠过程中的戏剧性,都充满了话题度,足以掀起全世界范围内热切的讨论。
叶溯得到了万众瞩目,无数期待的眼神让他暂时忘记了心里的不舒适感,连日来的辛苦终于在这刻如愿以偿,转化成浓浓的骄傲,他在不停闪着光的背景里笑了笑:“我没有胸有成竹,只是运气很好。”
他的运气好到能穿梭两个不同的世界,才能让他的研究跨上了另一个层次,才能轰轰烈烈地落幕。
记者对于“运气好”的含糊说辞显然不满意,继续追问着叶溯躲在房间那几天的缘由。
“在想。”叶溯指了指太阳穴,然后看向一位黑色皮肤的记者:“在非洲某个土著部落有一则很浪漫的传说:如果你在沙漠里跋涉了三天,那么第四天一定要停下来,等等你的灵魂。我想,这不仅是哲学或者文学意象,在科学上同样适用。做了那么久的实验,像个陀螺似地转个不停,或许有时候停下来想一想能得到些不同的收获。”
那位黑人激动地点着头。
“那你想出来了吗?”
“当然。”叶溯笑,视线停留在打破大屏幕上的分数,那正显示着他“想”出来的结果。黑色背景像夜空的颜色,他的成绩就是最璀璨的那颗星。
如同此刻,无数记者的眼神和镁光灯都聚集在叶溯身上,众星拱月般地绕着他。其他的选手包括表现优异的凯利和吉本美和身边的人寥寥无几,甚至物理组的冠军也受着冷落。任何比赛中,除了冠军,其他名次都虚化了。
叶溯的视线从大屏幕上扫到角落里神色落寞的吉本美和以及凯利,还有很多在第一轮第二轮就淘汰的选手,中国代表团的年轻人虽然有点嫉妒但也是为叶溯而骄傲着。叶溯迎上那些与有荣焉的眼神,心跳莫名顿了顿。记者喋喋不休的发问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罩,叶溯听不清。
叶溯的视线又回到大屏幕上,却忽然笑不出来了。他现在就像非洲传说中那位跋涉的旅人,这十天,他不分日夜地在两个世界跋涉,化学充斥了他所有的思想和注意,他顾不得其他。而现在,他终于能停下来,他的灵魂终于追上了他的躯体,他该认清自己和这段旅途。
那大屏幕在叶溯黑色的瞳孔里扩散又聚合,仿佛真的化成了宇宙,他走在那宇宙中,抵达了星际世界。
星际世界的科技才是他这次能取胜的关键,叶溯深知这一点。虽然他早就有了实验的雏形,早就能肯定新元素的存在,如果循规蹈矩地做实验,可能不会出彩,但夺冠还是有很大希望的。叶溯为了转换电子元素分析法也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和改造,他并不是伸手拿来主义,但这并不能抹杀星际世界的核心作用。
这些镁光灯不应该全照耀在他身上,他承受不起。
叶溯因为夺冠而生出的荣幸和自豪忽然就变得意兴阑珊,皮肤似乎也因为心理作用而被光刺得发疼。
没了再接受采访的心思,叶溯只能用做实验太累要去休息的借口匆匆逃了出来。
计微常和中国代表团跟在他身后,想聊些话却发现叶溯的神色并不像冠军该有的兴奋和激动,只能怔怔地看他冲进房间再次紧闭房门。
再也不要参加比赛了。
这是叶溯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叶溯睡也睡不着,只好蜷缩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窗外挥落一地的月光,热带树种的大树叶在夜色里摇摇晃晃,树干直挺挺的,远远地排成一排,从这里看过去像是长在了海上,无根无泥。叶溯仿佛是那些树被层层叠叠的波涛拍打着,开始迷茫了。
叶溯曾经和李弘厚教授谈过,以为自己能够看开未来科技和现实世界的关系。可他依靠着未来科技赢得比赛的时候,却还是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怪圈。他承受不起外界的夸赞,可他也没办法给那些超前的意识一个合理而完美的解释。
那么他要从此收手吗,安安心心按照既定的步伐研究现代科学,叶溯有信心,凭借自己本身的智慧也能做出一番不小的成就来。可叶溯想到这个可能,实在不甘心。不甘心入宝山而空手而归,星际世界的化学宝库只透出来一点点就能让现实的科学跨上一个新台阶。身为一个对化学爱得深沉的人,叶溯也无法做到让自己对未来化学视而不见。
叶溯此时的迷茫和痛苦远甚于刚刚接触到星际化学的惊骇。
睁着眼直到天亮,叶溯竟也迷迷糊糊地在初升的红日下睡着了。
当他从星际世界醒来时,罗成已经离开了寝室,应该去练习机甲了。
叶溯呼吸着这个世界新鲜的空气,却觉得喉咙和心脏一阵灼痛。他开始不适应这个世界了,甚至从心理上抗拒它,想要逃避它。
叶溯发了一会儿呆,掏出了光脑,他此刻迫切地需要倾诉或者是说让别人给他一个选择。
他的视线在韩业与未署名的司长的通讯波段来回犹豫着,最终还是选择了司长。在他看来,他与韩业更熟悉一点,也许更能聊得来,但他又觉得司长应该是位年龄很大的人,经历过的事情更多,更睿智,就像李弘厚一样风轻云淡间就能解开他的迷惑。
“有空吗?”叶溯犹犹豫豫地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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