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住店?”小二用夹杂着口音的汉话问。
宁晋说:“住店。先沐浴。”
“啊?哦。”店小二说,“客官请。”
小二将他们引进香水行中,其间卧着一方水池。小二说:“现在水还凉,客官您稍等片刻。”
“不必了。出去。”
小二被这人迫得抬不起头来,哪敢再惹这尊佛爷,赶紧听了他的吩咐出去,将门关好。
宁晋抱着何湛浸入冷水当中,冰凉的水温几乎让何湛整个人一个激灵,他的神思彻彻底底地从大火里醒过来。
“告诉孤,你在怕什么?”
两个人的衣衫皆被水浸透,胸膛相触,宁晋能感受到他狂乱不安的心跳。
“告诉孤。”
被这三个字惊得全身僵硬,何湛本能地回答了一声:“火。有火。”
这下,全身僵硬的那人便换成了宁晋。半晌,他低头用脸庞贴了贴何湛的额头,感受着他几近死人的体温,心如被毒刃翻绞那样地疼。
他的声音低哑而温柔:“三叔,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了…”
何湛的脸色惨白,周遭的冷水不断浸透着他的神思,迫使他冷静下来。他扯着唇角,反而扶住宁晋的肩,笑着说:“我没事,真的,真的。你不想想,你三叔是什么人物,能怕?”
宁晋不顾他的话,将何湛抵到池壁上,困在双臂之间。
也不知怎的,背后冰冷生硬的岩石愈发让何湛感觉到这个人胸膛的温暖,被他半抱在怀中,何湛觉得心里最空的那块地方被填得满满当当。
不能的…
何湛努力将这样的感觉从身体里剥离出去。
“叔已经尽力了。”宁晋捉住何湛的手腕,顺着手心与他十指相扣,“我在这儿。别怕。”
闻言,何湛半笑不笑的表情僵在脸上,整个人都愣住了。蓦地,眼泪从眼眶中掉落,根本不受控制。
就这一次…
何湛将头抵在宁晋的肩上,颤抖着呼出一口气,眼泪混着水泽一起流下来。宁晋听见他细微的抽泣声,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他伸手缓缓抱住了何湛,轻声说:“别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晋听见何湛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稍稍动了下肩,也不见他反应。何湛已然入睡。
宁晋皱眉,抱着何湛离开冰凉的水池,转入备好的客房。
宁晋拨开他濡湿的发,那张脸已经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何湛的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淋淋的,宁晋只能再帮他脱去衣衫。
可能是背上的淤青未消,何湛还疼,连睡着都皱着眉,不怎么舒服。宁晋没了办法,只将他翻过来,让他趴着睡。
宁晋看见何湛背上淤青的颜色已经淡了不少,可仍然是触目惊心。
宁晋不知道他是怎么受过来的,明明是富贵乡里养出来的人,为什么会来投军。
再往下是紧实的臀部。
……
宁晋闭了闭眼,赶忙别过头去,掀起被子一角给他掩上。
淅淅沥沥的细雨落下,将昨夜的大火一点点浇灭。
昨夜,杨英招跟随宁晋而来,又接了令牌,代替宁晋指挥铁骁骑突袭阿托勒营地,她将何湛放得火添得更猛,而后从容不迫地带领铁骁骑从狼藉的军营里跑出来。
杨英招心下全然痛快。
只是不想半夜的时候,天将霖雨,将大火压下,雨丝浸润在杨英招的脸上,让她弯了唇。天佑阿托勒部的百姓,希望他们的君主不要辜负了这份庇佑才好。
她带兵逃出小镇的时候,迎面撞上杨坤。杨坤怀中抱着韩阳,那个小孩子已经吓得小脸苍白,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杨坤见是杨英招,说:“杨姑娘?是侯爷来了!可曾看见过何湛?他还在营地里。”
“放心,他没事,已经被我师兄救走了。”杨英招下马,走到他面前,“我这就要赶去跟师兄汇合,你也跟我走罢。”
“好。那就好。”杨坤悬着的心可算放下来一些。
杨英招走过去,对他说:“把孩子给我。”
杨坤下意识地将韩阳抱得更紧:“怎么了?”
“你愣啊!看孩子给你吓成什么样了。”杨英招声音清越,说得杨坤一愣。杨英招冲韩阳伸出手,清丽的眉眼含了少许柔色,轻声说:“来,让姐姐抱。”
韩阳的嘴一直撇着,看见杨英招的怀抱,他哇地一声哭出来,也向她伸出两只小手,要她抱。
杨英招接过韩阳,抱在怀中低声哄着,韩阳趴在杨英招的肩上,抽泣得厉害。刚刚在杨坤怀里,他是连哭都不敢哭。
杨英招瞄到杨坤浸血的衣角,恨恨道:“二愣子,何湛差点给你害死。你让他断后,真行啊!要是何湛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信不信我拿枪戳死你!”何湛死了,她师兄得成什么样?
杨坤骤然握紧手,深深地低下头:“对…对不起。”
“认错认得挺利落的。”杨英招哼了一声,“走吧,跟紧了,别拖后腿就行,我先谢谢你。”
先前守城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换成卫渊侯的部下,一列人马竟也蒙混过关,从阿托勒部的小城镇中逃了出来。杨坤以为是要连夜赶回玉屏关,却不想杨英招带着人去了附近的一个镇子。
杨坤随她赶到客栈时,已是第二日午时。杨坤进来时,就在大堂看见何湛正倚着窗户啃苹果。
何湛专心致志地看着外头栽得几株稀稀落落的花树——晚香玉。
晚香玉娇贵得很,在雍州里长不好,那里雨水太多,有时候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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